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自己的眼睛怎麼這麼亮啊,那麼多的人從自己身邊跑過去了,只有他,怎麼總是能看見需要幫助的人啊!

他一次一次地停下來,去救人。沒有工具,他只能用一雙手刨,磚頭、石塊、板子……房屋落下的水泥塊和其它物體不停地打在他的頭上、身上,他全然不顧,刨出一個後就如法炮製,先找來木板,再找來些繩子電線什麼的,把傷員固定好。十指全磨破了,指甲*了,雙膝鑽心的痛,可他卻無法停止。

刨到第四個人時,突然間他在廢墟中居然發現了一個頭盔,看樣子是哪個摩托車手的,他拾起來,先四下看看,尋找著,他想,主人應該就在附近,也許也需要幫助。

可是找了半天,沒有看見人,只在十數米外的地方,看見一個散落的車輪子。他把頭盔趕上,又繼續刨了又搬,搬了又刨。

地震後,在做各種採訪中,我一直在想,這些經歷過災難的人,有沒有一些關於地震逃生的規律性的東西,教給我們後面人以備不時之需呢?仔細地分析了他們的逃生過程後,我不無遺憾地發現:怎麼樣能在地震中逃生,並沒有一定之規。奔跑是現場中人唯一的本能的反應,但同樣是奔跑,仍然有相當一些身強體壯、反應很快的人沒能出來,他們遇難後的身體仍然呈奔跑狀――可能是因為,在最初起伏搖晃的當時沒有能控制住身體,倒在地上了; 或者是在逃生的奔跑中因地面情況複雜腳步落地不實身體沒有站穩;或者是奔跑中頭部或者身體的某個部位被落物砸中而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後就再也沒有時間爬起來。 txt小說上傳分享

北川的燈(7)

在北川 ,一個更特殊的情況是:許多人是在逃離了房屋後在街上被對面倒塌的房屋或者飛落的山石擊倒的。

我的同伴劉春光就曾經告訴我,在地震的第二天,他步行進入北川時,曾看到一位倒在岩石旁的年輕小夥子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的全部身體都露在外面,唯獨一隻右腿,從小腿以下被一塊巨大的落石壓住了。這塊僅僅壓住他身體一小部分的石頭並不致命,但他停下來的身體卻被更多的落石擊中。春光說他站在遇難的小夥子面前心痛得直嘆氣:你啊你啊,只差那麼一秒,或者是十分之一秒——或者是百分之一秒,你就能跑出來了。

那天所有經過了汪志剛身邊的人都在想,這個正在瘋狂挖掘中的小夥子一定是自己的親人被埋了,看這個年輕人多麼痛苦啊,身上的汗象水洗過一樣,十指鮮血淋漓,每刨一下就有一些紅色的水珠甩到瓦礫中。

沒有人知道,那些在暗下來的天色裡落下的,不僅僅是汗水血水,還有汪志剛的淚水。

他滿面淚水和汗水,幾乎是拚命地、惡狠狠地刨著。因為他知道,多刨一下,這個人就會快一秒鐘被救出,自己也就能快一秒到達妻子女兒的身邊。他一邊刨著一邊想,孩子,老婆,不是我不來救你們,是我在救別人,救別人也就是救你們啊,相信如果別人遇到你們,也一定會象我一樣拚命地救你們的——一定會的——

他彷彿聽到了孩子尖銳痛楚的哭叫:媽媽——爸爸——

他的心象有無數的針在扎,手腳都破了,卻完全顧不上,他心裡不斷在喊著:快了快了,孩子你一定要等著爸爸,爸爸就快來救你了!

他心裡是多麼焦灼啊,他等不及被救人哭著抱著他說感謝的話,就奮力掙脫開,向曲山幼兒園的方向跑。

我的孩子——爸爸來了——

汪志剛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他終於來到女兒所在的幼兒園時,他再一次傻了,這一次,他是完全傻了:

昔日歡歌笑語的地方,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儘管之前他想到過種種後果,比如房倒屋塌,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滑下的山體又將倒塌的房屋掩埋了大半,只剩下小小一角依稀可辯。

汪志剛寧願相信是自己慌亂中跑錯了地方,可是這依稀的一角無情地證明,沒錯,是這裡,就是這裡。

他瘋了似的圍著這塊地方打轉,在泥石跌倒,再爬起來,再跌倒。泥土帶著新鮮的草本的味道殘酷地提醒他,這裡不再有女兒和女兒的學校了。

天色是真的暗了,他絕望地站在廢墟上,眼睛裡幾乎要滴出血了,他嘶扯著嗓子喊著女兒的名字。

當然,除了陣陣抖動的山風,沒有人回答他。

他一個激靈:妻子呢?怎麼妻子不在這裡?

妻子如果脫險,一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可是天都黑了,妻子卻不在。

他無助地張著手,再一次四下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