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又垂下頭,沉默不語。把乾淨的紗布帶一層層的挽好纏起,放在乾淨的棉布上面,然後再纏,一軸軸的碼的很整齊。
我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輕聲問:“你猜,是什麼人下的手呢?我猜著,不是皇后。”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娘娘猜著,可能是誰呢?”
我搖頭:“我想不出,可能的人太多。你也知道我想這些很笨,很少能猜得出來人心。你和我不一樣,你比我細心又聰明。你說說看。”
她手上的動作慢下來。
“不知道皇上有沒有審出來什麼,真的問出主謀什麼的來,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猜想的一樣,真是皇后主使……”
我望著帳子頂上垂下的一條繩結。大概這兩天人人都忙瘋了,也沒人注意這繩結散下來的事情。
喜月低聲說:“真的是皇后也罷,是旁人也好,總有法子遮掩的滴水不漏的,怎麼會一審就審出來了呢?宮裡面遠遠近近的多少無頭案,哪一樁哪一件是水落石出清楚分明的?”
我有點疲倦的感覺,她問:“娘娘要喝茶嗎?”
我搖頭:“算了……誰知道茶裡乾淨不乾淨呢,別剛剛醒過來,又誤喝了什麼茶再睡過去。”
喜月撲通一聲在床前跪了下來,聲音發抖:“娘娘……”
我微微欠起身,聲音小的只有我和她能聽到:“我騎馬出去會出事……你也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她象是中了定身法一樣,跪的直挺挺的半晌不動,我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她卻低聲說:“是。”
我心裡一沉,急忙追問:“難道……是你?”
最後兩個字,我的聲音也忍不住發顫,心臟象是被一隻大手牢牢揪住,氣都喘不通順。
她仰起臉來拼命搖頭,嘴唇抿得緊緊的,臉色蒼白。
我又問一次:“真不是?”
她把頭靠在我膝上,嗚咽著說:“不是奴婢,可是奴婢知道了卻沒有說……奴婢真的沒想到娘娘會騎的那麼快,傷的這麼重……奴婢若早知道,若早知道,怎麼也不能讓娘娘就……奴婢罪該萬死!”
我鬆了口氣,摸著她的頭髮,輕聲說:“不是就好。你別哭,不是你的錯。我也猜著了,可我還是騎上去了。說起來,咱主僕兩人想的都差不多。你想的是順水推舟,我想的是將計就計,沒什麼差別。”
她抬起臉來,一張挺乾淨的臉上又是眼睛又是流涕的,真是一塌胡塗。
我拿了一邊的紗布給她擦淚:“行了別哭了,跟花貓似的。讓人看見會疑心的。你怎麼知道的?”
她把紗布接過去自己擦臉,低聲說:“娘娘不知道……凡是娘娘和小格格的衣裳用具,奴婢都要親手一一的細摸過,聞過捏過。凡是吃的東西,都得先讓人嚐了看了,絕對要太平無事。那馬鞍一開始做的時候我就去瞧過,那時是沒有事的。後來做好了送來,上面覆了繡帔又滾了錦邊什麼的,奴婢趁著人都沒注意的時候也伸了一下手,馬鞍的皮墊襯下是沒什麼,環扣也是嚴絲合縫的,但是下面奴婢用力一扯,就……就摸著那皮繫帶有裂口了。”
我聽的睜大了眼:“你倒真細心啊。”
她努力深呼吸:“奴婢想著有這麼多人跟著,娘娘以前又總是說騎術很好,想必……不會出什麼大的岔子。而且奴婢也看著娘娘出去之前身上多少纏了些東西,總覺得,總覺得……奴婢要是早知道娘娘會騎那麼快的馬,就是殺了我我也一定不會讓娘娘上那馬的!這兩天奴婢心裡跟油煎刀刮的一樣。要是娘娘有什麼長短,我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贖不了罪!娘娘……我,我實在對不住你……”
我搖搖頭:“不怪你。我不是說了嗎,我也估摸著會有問題,可我還是騎上去了。再說……我現在也沒什麼了,就受點了輕傷。”
她努力平定情緒:“可是太醫說情形很險哪,要是,要是……娘娘摔到了頭,又或是摔斷了腿……那也是……”
“不是都沒有麼。”我們這麼壓低著聲音跟耳語似的交流了一會兒,我說:“好了,不說這個了。”
她說:“是,娘娘躺著吧,躺著省力些。”
她扶我慢慢躺下,我想起來問:“那匹馬呢?”
喜月動作頓了一下:“前天皇上就……讓人殺了。”
我停了一下,又問:“那些被審的人呢?”
她聲音更小了,有些遲疑的說:“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除了皇后娘娘,淑妃和其他幾個隨扈的妃嬪也都……織造監好象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