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另一隻手伸過來,拇指小心翼翼的摩挲過我腮邊尚有潮意的面板。
我的臉往一旁側了一下:“……你走吧。”
“嗯?”
“你就是來說一句對不起,已經說過了,我也聽到了,你走吧。”
他兩手一起握住我的手掌:“不是的。我不是……”
不是什麼?我覺得真可笑,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言不由衷的說話這麼容易,剛才還覺得天都要塌了,可是前後不過這麼短短的時間,我就已經可以鎮定說著自己都覺得吃驚的話。
“景福宮……”我的話起了個頭,還是說不下去。
舌頭上象長了倒刺一樣,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都燙得自己生疼,眼睛疼,臉上象抹了辣椒水一樣——我很想讓自己冷靜,剋制,把話說的宛轉,給他留臺階,讓自己表現的不過是普通吃醋的樣子——可是竟然這麼困難。騙別人也許容易,可是要把自己也一起騙倒,那是多困難啊。
他的頭也低下去,兩個人這麼蹲在那裡,扣著手,低著頭,活象兩隻被大雨澆傻的鵪鶉。我和他一樣笨拙。他皇帝做的辛苦,我妃子也做的辛苦。也許一開始我們能互相靠近,就是因為我們在這裡,都是不合時宜的人。
“我……四阿哥去了,我……”他聲音低的差不多快聽不見在說什麼:“我覺得我真的做錯了,他,還不曾學會走路說話……一切都那麼不明不白的來了,又走了,手裡空空的什麼也握不住留不下……”
他語無倫次,我聽的卻很清楚。
“烏雲珠她……”
我不想再聽下去。他說的艱難,我聽的更艱難。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不知道是誰的機關,人算?天算?算去的是一條孩子的無辜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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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他中間那些含糊不清的話,我都沒聽得進去。到最後一句,他終於說的清楚:“……我答應,再給她一個孩子。”
給她一個孩子?
剛才稍稍冷卻下來的一點火頭,又噌的一聲燃了起來!
我知道,失去孩子的母親最可悲,因為我也是活在害怕失去玄燁的陰影中。
但是……
如果烏雲珠不是楚楚可人的美女,而是一個相貌平陋的宮人,你是不是也會對她這麼抱憾憐惜?前面夭折的皇子皇女也不是沒有,那些孩子的母親,你都在心中負疚嗎?也答應給予這樣的補償了嗎?
給一個孩子?這句話說的輕飄飄的真容易,似乎這一句話說完,就會有隻送子鳥銜著嬰兒飛來,扔到烏雲珠懷裡去一樣。一男一女要共同孕育一個孩子,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也不是一起躺到床上,吹燈拔蠟的過一夜就可以完成的簡單工作。
我慢慢坐直身,冷靜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他抬起頭來,似乎很意外的看著我。
“我不答應。”我抬起頭,清清楚楚的說:“那一次是意外,四阿哥夭折,我也覺得遺憾,我也理解她必定傷心欲絕。不過你答應她的那個要求,就當沒發生過。景福宮,你以後也別再去了。”
他嘴唇動了一下,我冷冷看著他:“你是為了答應了她這個要求來和我說對不起的嗎?那好,這次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你那個許諾,也就此作罷。”
我要是聰明,我要是想把他牢牢抓住,我要是真是想讓他服服帖帖回到我身邊來,想讓烏雲珠靠不上他的邊,想讓……
我就不應該這麼說。
順治他心情順的時候會對你千依百順,就象剛才那樣扇他耳光都不要緊。他心情不順的時候,你軟硬兼施也一樣沒有用。
這時候我應該桃花帶淚,欲言又止,扮盡委屈柔弱,讓他理虧理虧再理虧心疼心疼再心疼……可是,可是人就是這樣,你明明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可是在那一個時候,那一個瞬間,你就是做不了正確選擇。
我知道我現在應該為玄燁考慮,知道我應該把順治先牢牢把住,知道我應該……
可是知道歸知道,應該歸應該,我說不出來,做不出來!
“阿蕾……”他的聲音裡有為難,勉強的維持著兩個人的對話,看得出來他不願意跟我妥協。這樣的態度,一個皇帝對妃子露出軟弱的,有些討饒的表情——
可是這軟弱討饒後面,是他想讓我妥協,他還是要堅持他對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