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蘭兒絞著帕子的手一抖,細長的眉眼轉了轉,柔聲道:“奴家雖然不知道姐姐和孟相公到底是何身份,但看世子對二位奉為上上之尊,也猜得出二位身份只怕無上尊貴。今日前來,本是奉爹爹的吩咐來盡地主之誼。”她抬起頭來,眉眼彎彎的望著沈薇,繼續道,“奴家今日見了姐姐,倒是想同姐姐義結金蘭了。”
沈薇面上依舊掛著笑意,心裡卻是皺起眉來。依照孟三爺的心思,豈會真的只是讓孟蘭兒來盡什麼地主之誼?只怕是另有打算。
“我一見蘭姑娘,心裡也是喜歡。只是可惜,”沈薇斂了笑意,還頗是惋惜的嘆口氣,“少時在家中,有個算命的方士說我命硬,要剋死姊妹的。倒是無緣和蘭姑娘你結拜了。”
“啊?”孟蘭兒顯然沒想到沈薇會這麼說,臉上頓顯尷尬之色,默了陣兒只得也露出些惋惜之意,道:“那可真是可惜呢,奴家心裡是真喜歡姐姐的。”
說到這兒,孟蘭兒就漸漸地自然熟起來,話風轉了幾轉,終於是轉到了正題上來。
“方才過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世子從這裡出去,看模樣倒是匆忙,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面上滿是擔憂的望望外面,眼眶裡竟是續了些霧氣,捏著帕子試了試。不禁讓沈薇覺得,真真同說書先生說的那句讚美深閨芙蓉的話兒: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她實在是理解不了,這世上當真是有風一吹就要被刮到的人兒。
攢了不自然的笑,沈薇拍拍手,“倒也不是什麼急事兒,前兒個府裡不是鬧刺客麼,說是抓著了吧,就去看看也說不定。”
孟蘭兒轉回頭,好想放下了心裡一塊石頭,這才又掛著笑,回道:“世子平日常常忙,真是擔心他這身子……”她斂下眉去,輕嘆一聲,“孟萁高冷慣了,不會伺候人,我……”她說的好似自言自語,卻又恰到好處的控制在能讓沈薇清楚的聽到。
有些時候,人就犯賤,明明知道對方是故意說的,只要不理對方,對方也就說不下去了,卻偏偏又忍不住插嘴。當然,按照常理,這種本來是自導自演的戲會變成雙人戲繼而引發一部大劇。但是沈薇自從嫁給瑾洵後,似乎也被瑾洵的性格感染,總能讓別人自導自演一個人把戲演完。
一個下午,無論孟蘭兒說什麼,她都是不插言,偶爾插上句,都是討論瓜果點心和茶水。這讓本來掛著笑意的孟蘭兒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到最後是黑著臉離開的。
沈薇望著孟蘭兒離去的背影,手裡捏著茶杯兩眼無神。想起孟蘭兒說的幾句話,她放在一起一總結,囫圇了七個大字:找她來做媒人了。
孟扶蘇是瑾洵奪權要用的上上人選,這個時候能替人孟扶蘇解決人生大事,塞個美人兒上去做個順水人情當然是好。可是,明擺著人家孟扶蘇對這個美人兒沒意思,不僅沒意思說不定還是屬於討厭那一類的。
送男人喜歡的美人,那是恩情,送男人討厭的美人……這就好比你在中秋節送給人家一盒五仁月餅,那是仇人才幹的事兒。你既要人家幫忙,就肯定不能得罪人家,這是基本的道理。
沈薇把茶杯放下,站起身來揉揉腿,孟蘭兒這個燙手山芋肯定是不能攬的,再說,為了瑾洵能再回昊城登基為帝就夠煩心了,她哪還有工夫去管別人家的風流事兒。
即打發走了孟蘭兒,又回想起孟扶蘇說去處理了,她放寬心,哼著曲兒走出院子來。因時候不早,沈薇腹中飢餓,就想先去小廚房找些能吃的墊墊肚子,回頭到了酉時再吃正餐。
離開院子直往難走,小廚房近在咫尺。沈薇走的輕,竟也沒惹到下人們的注意,是以剛進灶房裡來,嚇傻了滿屋子的廚役。
雖然比起御膳房要小很多,做菜的師傅們也不過幾個,但是奢侈程度卻儼然是個小型的御膳房,珍饈美味數不勝數。
沈薇敷衍著和大家打個招呼,兀自端著盤烤鵝找了個清閒的桌子坐下,凳子還沒暖熱,忽聽外面隱約有爭吵聲兒,似是兩個女子。沈薇叼著塊鵝翅,和幾個切菜婆子擠出去想看個熱鬧。
扒著門框往外瞅,沒想到,果然是出熱鬧。
只見院子裡站著七八個人,帶頭的兩個正是孟蘭兒和孟萁。沈薇蹲下來貓著腰走到廊子裡,挑個最清淨不顯眼的地方坐著看戲。
孟扶蘇可能是很喜歡種植花草,就連小廚房的院子裡也是按照乾、坤、巽、艮四個佈局栽種不同花草樹木,大抵是引用了八卦乾坤佈局,院中植物甚是蔥鬱。在繁花綠葉的映襯下,竟連孟
蘭兒的怒容都顯得詩情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