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之言不得上達聖聽。臣竊為陛下憂慮,長此以往,數年之後……。”
齊雲灝放下手裡的奏摺,眼前浮現起劉奉臺那張怒髮衝冠、目眥欲裂的面龐。
“嗤…。。”他齒間輕哼一聲,嘴角不由得掛上了一抹冷笑。
登基三年來,他每日早朝都要面對官員間的相互傾軋。一個個義正詞嚴,口口聲聲為了社稷黎民,然而明眼人一看就會明白,這些人憂國憂民的背後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太傅劉奉臺和右丞相秦舒之間的爭鬥已歷時多年。早年先皇在位時,二人就已經開始各自培植黨羽,在朝廷上組成了對立的兩派。幾年來,劉黨和秦黨之間紛爭不斷,相互揭短的奏摺已成了他龍案上的必備。
作為皇帝,他不想偏袒任何一方、也不願得罪任何一方,三年來一直勉力在這兩黨之間保持平衡。包括——納了劉奉臺的女兒劉緦縈和秦舒的孫女秦洛裳為妃……。
總管太監劉謙益一直侍立在龍案之側。眼見皇帝擱下了手中最後一本奏摺,手持硃筆在那裡愣愣地出神,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躬身湊了過去,在他耳邊輕聲問一句:“皇上,夜深了,該歇了吧?”
齊雲灝抬起了頭,英俊的臉上有一抹無法掩飾的倦意:“哦,幾更了?”
“二更了,皇上今晚……。。”
“嗯,”齊雲灝推案而起,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腰背道:“你陪著朕出去走走吧。”
“是。”劉謙益垂首應著,跟在齊雲灝的身後走出了乾清宮。
靜夜的皇宮空曠而肅穆,唯有滴水簷下掛著的大紅雲紗燈籠為這略顯清冷的地方帶來些暖意。
齊雲灝信步來到了上林苑的疏影橋邊,手扶漢白玉雕雲紋的橋欄,望著橋畔種植的大片梅樹,突然停下了腳步。
“劉謙益,”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向劉謙益招了招手:“那個梅氏…。。今日進宮了嗎?”
劉謙益垂首道:“是,奴才已遵皇上日前的吩咐,將梅娘娘安置在柔福宮中了。”
“娘娘?”齊雲灝冷笑了一聲:“朕還沒有給她任何封號,她哪裡配得上這兩個字。”
劉謙益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怎樣回話。
齊雲灝幾步跨過了疏影橋。途經梅林之時,他的腳步頓了一頓,伸手攀下了一截梅枝。此時,梅花已謝,枝頭正綻開一點新綠。齊雲灝把梅枝捻在指間把玩著,臉上流過了一抹冷笑。
“朕倒要看看那個一心想做我皇后的女人到底長個什麼模樣…。。”
相見爭如不相逢(一)
“皇上,”劉謙益小跑著跟在大步流星的齊雲灝身後,不禁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派去梅府教授宮儀的李嬤嬤昨晚奏報,梅娘娘她……”
齊雲灝邊走邊不耐煩地揮手道:“朕說過了,不許再稱娘娘。”
“是。但是梅…。。梅姑娘她…。。”劉謙益彆彆扭扭才說了幾個字,抬眼卻見自己的主子早已經快步走得老遠了。
柔福宮坐落在皇宮的西內,緊靠著上林苑大片的苗圃。和其他宮室比起來,這裡屬於比較偏僻而冷清的了。自從先皇的一個不太受寵的妃子在這裡病死之後,柔福宮就一直空著。而且,一空就是十數年。
眼下,柔福宮油漆斑駁的雕花木窗裡,卻透出了點點久違的燭光。
齊雲灝在窗前停駐了腳步,心裡猶豫著——進去嗎?要進去見一見這個自己已經下決心要冷落的女人嗎?三年來,那捲寫著她名字的遺詔一直像石頭似的壓在他心上,以至於他聽到她的“梅”字就會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算了吧,反正他已經決定讓她空老宮中了,她長得美麗與否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嗯,還是不進去吧……
正當他要轉過身去的時候,劉謙益正好氣喘吁吁地趕到。
“皇上,奴才該死,有一事未曾稟報……”劉謙益的聲音驚動了柔福宮中的人,馬上有宮女和太監推門出來,齊刷刷地跪了一地:“陛下聖安。”
齊雲灝回頭狠狠地盯了劉謙益一眼,劉謙益自覺莽撞,被皇上臉上的怒意嚇得渾身發顫,“咕咚”一聲也跪倒在地上。
齊雲灝蹙著眉僵立在原地,心裡泛起陣陣懊惱——沒來由的,怎麼會想起來這裡?如今都到了門口了,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呢?
正在煩惱間,忽聽得耳邊響起清泉般柔和的聲音:“梅雪霽恭迎聖駕。”
齊雲灝心頭一動,不自覺地就轉過身去。只見柔福宮的廊榭下跪著幾個女子。為首的那位身著絳色堆紗繡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