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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部分

他又盯了一眼房老夫人,而後慢條斯理地從床邊站起來,同房喬面對面而立,這一對相隔了十三年的父子,恐怕從沒像現在這樣站的近過。

他抬起手,落在房喬肩上,藉著他布料,一邊蹭著剛才給房老夫人擦藥的那隻手背,隱約冒著火光的雙眼緊緊盯著他,輕聲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在做什麼?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來討債的。”麗娘吸氣捂著嘴巴,屋裡靜下,房喬撐著眼睛望進盧智看似平靜的目光中,滿的都要溢位來的恨意,還有些別的什麼。盧智恐怕出生以來,都沒有這樣同房喬對視過,此刻,他的腦中流竄的,是一片片混亂的記憶。

他的記憶中沒有這床上老婦的模樣,卻記得就是那個自稱他祖母的人將兩個禍種接進了他的家,搶了他的父親,苦了他的孃親,害了他們兄妹。

他記得太多太多,幼時,是靠山村裡痴傻的整日被人嘲笑的小妹,起早貪黑地讓他們吃上兩頓自己卻能餓上一天的孃親,傻乎乎聽見別人背後講自家壞話就同人打架的弟弟,借書時私熟先生嗤笑的目光,幾個種地的漢子肆無忌憚地談論著他的娘。少時,是變得聰明的小妹和孃親在月下趕製繡活,是盧俊跑上十幾里路回家滿頭的汗

長安城中,是那些士族子弟高傲的嘴臉,是一次次被惡意捉弄之後更加堅定的心思,是練箭後夜半痠痛難忍的手臂,是在長安街角看見遊走販賣,卻被巡街人拿著長棍驅趕的孃親和小妹,是那個時候卻要躲起來,不被她們發現,事後還要當成一無所知的自己!恨漸積,終難平。

房喬張嘴,吐出一個字,續不上時,麗娘卻開口了。

她並未哭花的妝容上,帶著驚色,“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這畢竟是你祖母和親爹。”

盧智的回憶被她這一聲打斷,他閉上了酸澀的眼睛,從進屋起,他就從沒正眼看過一下這個女人。

突然從旁傳來一陣悶笑聲:“可笑,夫人你的腦子真不是一般的不好使,上次在絲綢鋪子裡,我不是曾親口告訴過你,我爹早就死了,我大哥的爹,自然也早死了,你忘了?

就是你在街頭挨巡街人打的那次,你還祝過我那早死的爹,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呢。”

一屋子的人,哭的哭,愁的愁,駭的駭,就遺玉一個,竟然在這時笑出聲來,一番話便勾起了麗娘捱打的那段記憶,明裡暗裡羞辱了兩個人,這讓聽出意思的房喬和麗娘皆面生異色,卻又無法駁斥。盧智因她這不著調的俏皮話,剛才的一身沉重頓無蹤影,緊挨著她的話落,輕撣了兩下衣襬,唇角又掛上一絲弧度,走向遺玉,單手兜過她的肩膀,一手掀起門簾,扭頭衝著床邊或呆或愁的三人,笑聲道:“你們就繼續高興吧,趁著能高興的時候,就多高興一會兒,等日——”

話沒說完,他便回頭環著遺玉出了屋子,門簾在三人面前落下,兄妹倆剛走到院中,便聽見屋內爆出一陣屬於那老婦的哭喊聲:“…什麼孽,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加更到!感謝親們的鼎力支將!新年會開公章寫感謝信!盧智到房家這一趟,為何一改其常態,開始正面對峙,他和李泰又有什麼計劃,李泰對遺玉到底是何種心思,長孫嫻會善罷甘休嗎,那暗送銀簪巧助遺玉的楊夫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請親們繼續支援新唐遺玉!)

第二九二章 你說是他?

兄妹倆再次沿著來時的路,走出房府,路上依舊不見下來往,盧智一語不發,遺玉也貼心地暫不多問,只是看著腳下的路,同他一步步朝前走。

直到他們走到入府時那處後門,盧智才停下腳步,伸手一指,道:

“當年,娘便是從這道門中,帶著我們離開的。”

遺玉認真地打量著這地處偏角的小門,可以想象出十幾年前母子三人是如何在幾雙眼睛暗暗注視下,狼狽離家的。

“今日我帶你來上一遭,從這門裡出去,他日,”盧智牽住遺玉縮在袖子裡的小手,沉聲道:“我們再不入這家的門。”

門被他開啟,遺玉任他牽著自己,跨過門檻,走進冬日陽光漫撒的街上。

胡三的馬車已經修好,很是稀奇地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附近的街道上,尚未用過午飯的兄妹倆,被載著朝國子監附近的一間食館去。

馬車內,滿腹疑問的遺玉,看著已經恢復常態的盧智,暗鬆了一口氣,剛才在那滿是藥味的屋裡,他露出那不為人知的一面,還真是讓她有些心驚肉跳的,想來他忍了這麼多年,也是壓抑的久了才會那般。

盧智將她的偷瞄看在眼裡,心中的寒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