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他轉向阿春說,不要讓你丈夫太辛苦了,錢是身外之物,身體要緊呵。
不要亂說,我有些魯莽地打斷醫生的話,她不是我的妻子。話說出口,我不由看看阿春,她也不解地看著我,眼睛裡閃出一絲哀怨。
醫生也有些尷尬,對不起,我不知道,反正你要好好休息。住上幾天,回家服藥治療一段時間再來檢查。
回到病房,阿春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歡樂,低著頭眼淚汪汪,偶爾瞥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伸手拉她,她像觸電似的縮回手,還是不說話。
我們到外面走走?我找不到哄她的辦法,只好用這種蠢笨的辦法。
阿春也不開口,站起來擦擦眼睛,慢慢的走出病房。病友關切的問,吵架了?
我聳聳肩,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跟在後面出去。
我們默默的走了幾步,我感到全身疲乏無力。我站住深深吸口氣,阿春以為發生了什麼,終於說話了,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疼了?趕快坐下!
我聽話地坐到花園的石凳上,看著阿春關切的目光,說出一句也許不該用語言表達的話,阿春,謝謝你!
煙花飛舞
我決定回家治病。人在他鄉為異客,客死他鄉為孤魂。萬一有什麼意外,我不成野鬼了嗎?
阿春不同意出院,我不願意再讓她受累。最終我的執拗使她讓步了。
坐在計程車裡,滿街都是購買年貨的人潮。偶爾傳來幾聲噼啪的爆竹聲,空氣中似乎也傳來硝銨味。只有三天就過年了。
要不要買一點年貨回去?倚靠在肩旁的阿春想打破半天我們都沒說話的沉寂。
我還沒回答,她又木訥的自言自語,哦,我忘了你已經帶回家了。
謝謝,我不由自主地摟緊她,側頭看見她眼眶旁掛著的兩滴淚珠。
吃過晚飯,屋外傳來禮花的鳴叫聲,絢麗的焰火從窗戶穿透進來,把一陣陣喜氣帶進我們這沉悶的空間。到樓頂看禮花去,阿春故做興奮,像小孩一樣激動起來。
後天才是春節,雖然燃放禮花的還不多,但站在樓頂放眼望去,天空還是被時時騰空的煙花映得繽紛璀璨,加上高樓上閃爍著的五彩六色的霓虹燈,和商場促銷的音樂聲、吆喝聲,整個城市都騷動在節日的氣氛裡。
也許換個心境,我會拉著阿春溶入那滿街的人海中,感受熱鬧的氛圍,或者喝上幾杯酒,再買上幾隻禮花,在阿春的尖叫聲中把我們的喜悅送上上天。但現在看著滿天煙花飛舞,心裡只有無限感慨,歡喜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呀,要是有個相機該多好,這背景多好呀,阿春嚷起來。她看看我,乾脆跑到對面,像逗小孩似的做照相狀,來,給你照張相,笑一笑。
我雖然不想讓阿春再為我悲傷,想盡量擠出一點代表無所謂的笑容,但笑中的酸苦還是被阿春看出了。
笑一笑,她的語氣不是在開玩笑了。
我沒笑?笑了呀。我依然裝笑。
笑個屁,阿春的分貝提高了,楊洪超,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醫生說你沒救了嗎?你今晚都活不過了嗎?要死,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我看著你跳!
聽著阿春發瘋似的臭罵,我突然忍不住,頭一偏,眼淚滑滑掉落。阿春大步走到我面前,眼睛也飽含著淚水,不管是什麼病,我相信你不會死的!當年你在戰場上九死一生,都能回來了,現在還會死嗎?
我無奈地搖搖頭,阿春扳住我的臉,哥,好好活著,想想家裡的爹媽,想想你老婆娃娃,你死了,他們怎麼辦?為了他們,你不能死。
我點點頭,阿春緩緩低下頭,呢喃說,還有我,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話音未落,她突地摟緊我的脖子,腳尖一踮,滾燙的嘴唇就堵住我的嘴,我也忘乎所以,抱緊她一陣長吻。心中的消沉被熱吻消融得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激動、感激和溫存。直到舌尖有些發麻,耳畔傳來阿春溫柔的聲音, 哥,今晚,我給你。
我一下從熱戀中現實起來,想鬆開手,但阿春摟得更緊。
我在阿春額頭一吻,阿春,我喜歡你,但我不能。
不管,什麼也不管,阿春拼命地搖頭。
阿春,謝謝你,我不能對不起你。你知道我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我的老婆在我困難時跟我是患難夫妻。何況我現在,……,我會把你記在心裡。我結結巴巴,半天才把這幾句話說完。
阿春的手鬆了,看樣子,我們真的只能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