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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地問他對面的男生是哪個國家的,他看了我一眼說:“湖南邵陽洞口。”

“他說的不是外語嗎?”

“對,相比起我們方言來,他說的就是外語。別提他的普通話了,他說普通話你會自殺的。”

《青春》是我們大一時學吉他最先學的曲子。

“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後悔,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輕輕的風輕輕的夢輕輕的晨晨昏昏,淡淡的雲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

院系裡表演節目,苗苗作為主唱,穿了一條等著被人掀的裙子,即使唱得山路十八彎,所有人還是沉浸在氛圍裡。

以至於我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聽起這首歌,還是能想到人手一把吉他坐在床邊練習的樣子,在活動中心邀請女生一起跳舞的情景,誰都不太敢和女生搭訕,最後只能男生和男生摟在一起轉來轉去。

“有小孩打著哨呼從門外經過,我和猴子躺在床上,一言不發。聽著由遠而近再遠的哨鳴,內心一陣澎湃……”時間已久遠,郭青年是不是這樣寫的,我也記不大清楚了,可是腦子裡永遠都印記著“小孩們打著哨呼……”的那種場景,以至於後來我寫的文章裡,這幾個字也就常常出現。看他的《青春》的心情我依然記得,從頭到尾,沒有停留一秒,一氣呵成,像內功高深的師父在幫著我們打通任督二脈。坦白講,郭青年的文章讓我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才是好的文章。嘯東看完之後,不停地說:這才是好文章,郭青年太**了。

因為大家都說他太**了,以至於郭青年後來就不怎麼寫文章了,剩下的幾年都去鑽研詩歌,吉他,別的能夠釋放天性的藝術方式了。不過他的文章寫得一級好,卻已是不爭的事實了。此後的三年裡,包括我在內的中文系同學依然在堅持不懈地從書寫不同的文章裡摸索自己的風格,偶爾向郭青年請教,他也頂多是回你一句“嘿嘿。”因為即使說多了,他的普通話你也不一定聽得懂,也就印證了好的東西永遠都是隻可意會而不能言傳的。

畢業了。宿舍的男生四分五散。嘯東去了汕尾做警察,蘇哲進了廣州武警,江華去了長沙規劃局,於鴻去了湖南電信,我進了湖南臺,魯梁留校,還有人去了政府職能部門,女生們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出國的出國,按道理來說,人生到這一刻,也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那些年輕的動盪至此就已結束了,誰也不期待彼此能夠再活出什麼翻天覆地的花樣來。

郭青年選擇去了新疆某所大學支教,教的是當代藝術。一去就是三年。偶爾會登入同學錄在同學們的婚禮照和全家福中上傳幾張他在新疆的照片,還有他最新的作品,抽象且隨意,不變的還是他身上那股恣意放肆的性子。

每次他出現,大家都會在底下呼啦呼啦地回覆,因為他是我們當中走得最快,跑得最遠,狀態最自由的人,他象徵著整個班集體的自由。底下的留言是:等著我們過去看你哦;今年下半年我帶著老婆去,記得迎接我們啊;明年我們春天約好了,一起去新疆會會你……

他的回覆永遠都是:好啊好啊好啊好啊。

然後,就我所知的是,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去。沒有人在這個緊張的社會上還能恣意信守自己關於自由的承諾,這未免不是一種悲傷。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郭青年無法繼續在那待下去,隻身駐紮過去,最後隻身逃離出來,他在電話裡說:差點連命都沒了。他的普通話還是那麼差!聽起來讓我很想微笑,鼻頭很酸。

同學們常說:很喜歡見到我,是因為我好像那麼多年沒有變過,他們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過去的他們。謝謝我一直守在過去的回憶裡。

我和郭青年通電話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這樣的意識,他說話的語氣,方式,就像大一的時候,我看到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變過。

現在的他在北京,到了北京一年多,安定下來,也終於找到了我的聯絡方式,前天在部落格上看到他給我的留言:猴子,還好嗎!我是郭珍明,到北京半年多了,在宋莊畫家村,住農家院子,過鄉間生活,做當代藝術,你有時間過來玩,這裡是另外一種世界。祝好!

突然好想哭啊……哭的原因說不上來,你知道的,為了買房為了買車為了獲得更多人重視,我和所有人一樣,每天忙忙叨叨忙忙叨叨,有了微博也不願意再花一個小時寫一篇部落格,有了太多朋友連微博都不想寫,書買來了放在床頭洗手間一天看不上一頁,未讀郵件一大堆也故意裝作看不見。突然看見一個人叫我大學的外號,那種坦蕩蕩的語氣,直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