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吃也很便當。請你幫一點忙,我們咬一下子看。
(兩匹老鼠在軟椅的橫邊,嘎哩嘎哩的咬起來。)
京鼠(突然停咬):呀!喂喂,且住!(豎起耳朵聽著)來了,來了,來了!聽差進來了!快逃,快快!
(兩匹老鼠急忙躲在軟椅底下。)
(洋房的聽差二人拿著棒梢和掃帚,急忙的出來。)
聽差一:那個陰溝老鼠又來了。阿呀,已經啃的這個樣子了。真是沒有法子。
聽差二:可惡的東西,一定還躲在什麼地方。把他找出來,打死了罷。
聽差一:這樣很好。你往那邊去趕,我從這裡趕過去。……唆,唆!
(兩人從左右兩面用棒在軟椅下撩撥。京鼠與鄉鼠逃出。)
聽差一:唆,在這裡!唆,唆!
聽差二:唆!唆,唆!
(兩匹老鼠被兩人追著,且跌且滾的逃入。聽差追著進去。過了一刻,京鼠與鄉鼠又出來。——算是在洋房的橫邊,但不必用什麼背景。)
鄉鼠:呀,駭死我了,駭死我了!
京鼠:幾乎著了他的道兒。真危險極了。
鄉鼠:你時常遇見這樣的事情麼?
京鼠:唔,自然遇見。常常遇見呢。
鄉鼠:喂,常常麼?
京鼠:那自然。這才是京都呀。有好的事情,也便有壞的事情,時常有可怕的事情,但因此也能夠吃到許多好吃的東西哩。
鄉鼠:無論怎樣能夠吃到好吃的東西,想到這是偷著吃的,我也不願意了。我就要回到鄉間去了。在鄉間,只吃那掉在地上的東西,已經儘夠過活,而且無論什麼人都不至於殺我。朋友,再見了。
[附記]這一篇兒童劇,取材於《伊索寓言》,是日本坪內逍遙所作,從他的《家庭用兒童劇》第一集中譯出。關於兒童劇的內容本來有應當說明的地方,現在不及說了。
《土之盤筵》我本想接續寫下去,預定約二十篇,但是這篇才譯三分之一,不意的生了病,沒有精神再寫了,現在勉強譯成,《土之盤筵》亦就此暫且停止。這裡雖然說“暫且停止”,實際上到1924年1月17日刊出第十篇《老鼠的會議》後才停止。——不過這是我所喜歡的工作,無論思想變化到怎樣,這個工作將來總會有再來著手的日子。因為即使我們已盡了對於一切的義務,然而其中最大的——對於兒童的義務還未曾盡,我們不能不擔受了人世一切的苦辛,來給小孩們講笑話。
我的負債
1924年1月26日刊《晨報副鐫》
署名荊生
未收入自編文集
在書房學校裡我曾有過不少的先生,但于思想及文字上都沒有什麼影響。倒是在外邊卻有幾位的文章言論給予我好些感化,為我所不能忘,現在想約略紀述出來,表示我的精神上的負債。
這些先生裡邊,最早的自然要算光緒年代通稱的“康梁”。政變的時候,我才十四歲,住在東南的海邊,不懂得什麼,到了庚子以後,在南京讀到《新民叢報》和《新小說》,恍然如聞天啟;讀《飲冰室自由書》,覺得一言一語無不刻骨銘心,永不能忘。這時候的愉快真是極大,至今每望見梁先生還不禁發生感謝之意。康先生的著作老實說不曾多讀,《新大陸游記》作者為梁啟超,上句說是“康先生的著作”,蓋作者誤記。還有點記得,但沒有留下什麼影響,彷彿覺得他老人家雖是*,同我們後輩到底隔著一段距離,不必等到做“不幸而言中則……”便已覺著有點隔膜了。
其次,我所愛讀的,是嚴幾道林琴南兩位先生的譯書。嚴先生著書的全部當時都蒐集完全,林先生的也搜到光緒末年的出版為止。那時我相信《天演論》的達旨是翻譯的正宗,只是非有極大的才學不辦,所以只能懸作理想的標準,嚴先生譯《法意》時也就變換方法,我見他對於文義曖昧的地方,譯出原意不加附會,卻用注說明未詳,這個辦法我至今還很是佩服。《英文漢詁》一書雖是大體根據馬孫等文法編纂而成,在中國英文法書中卻是惟一的名著,比無論何種新出文法都要更是學術的,也更有益,而文章的古雅不算在內,——現在的中學生只知道珍重納思菲爾,實在是可惜的事。我讀林先生的譯書,從《茶花女遺事》起,以《迦茵小傳》時代為頂點,至《拊掌錄》前後而逐漸停止。我雖佩服嚴先生的譯法,但是那些都是學術我的負債書,不免有志未逮,見了林先生的史漢筆法的小說,更配胃口,所以它的影響特別的大。我在民國以前譯過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