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讓他偷包子就偷包子,讓他踩人腳就踩人腳,什麼都聽我的,現在滿口仁義道德,也不聽我話……都是謝淵教壞的。
莫雨還是莫雨,毛毛卻叫穆玄英了。
算謝淵有眼色,沒告訴你血眼龍王是你殺父仇人的事。罷了,最後幫你一件事,替你料理掉。
料理掉蕭沙後我去哪?也只能回惡人谷了。讓我想想,回惡人谷後要做什麼。我才二十五歲,往後若再活個四五十年,四五十年裡什麼都沒有,將要何以為繼。
“小雨哥哥……你待我很好,若是沒有你,我早已死了,毛毛欠你一條命。你若要拿走,我絕無怨言,但你若不拿走,穆玄英這條命,尚有許多超出毛毛的責任要付。”
“不用了。”莫雨淡淡道,“這場浩劫尚不知過不過得去,別提命不命的。”
“肖家有一種藥,毒死人之後屍身中毒性不散,隨雨水河流入土,十年內當地寸草不生,人畜飲水即亡。浩氣盟營地中出了幾個看似以我的武功殺了的人,便是毒母。等浩氣盟死完,將下毒一事嫁禍給惡人谷,江湖人士與朝廷軍隊一同圍攻惡人谷,一石二鳥,從此兩大陣營都煙消雲散。”
穆玄英眼睛慢慢睜大:“所以安祿山派人擄走阿麻呂先生,是因為怕他看出這種毒?”
“如今大雨連綿,流毒無窮,帶有此毒的屍身毒母只能焚燒,然而大雨連月的長安,又到何處去找乾淨木柴?”莫雨頓了頓,彷彿想做一次最後努力,道,“走罷,長安已不能呆了。”
“盟主!柴房中並沒有……”月弄痕說到一半,只覺自己的聲音都因緊張侷促而斷續發抖,靜了靜才能繼續說,“並沒有玄英……也沒有血跡。”
謝淵握著長槍的手不易察覺地顫了顫,一時之間甚至無法說話。月弄痕吩咐人分頭去尋穆玄英,回頭看看謝淵,竟生出一種錯覺,那個從來英武挺拔的身形在那一瞬間幾乎垮了下來。
注:
1、歷史記載因大雨而饑荒的年份是天寶十三,安祿山起兵是天寶十四,這裡面時間線有點問題,但是也改不了了只好含糊處理,文裡寫到這裡,差不多已經是安史之亂開始時了。大雨饑荒楊國忠騙唐玄宗雨多不害稼,導致盛唐轉衰,安祿山從而有了類似殺楊國忠“清君側”的理由起兵,歷史上是隔了一年的。
2、這一章裡對莫雨寫得比較多,主要是給莫雨毛毛的感情來個總結性的線索。相信我我其實真的是個惡人谷黑和莫雨黑(……),在我看來莫雨和毛毛到如今已經整個三觀和抱負都不同,兄弟情仍在,但是終究不可能再並肩面對整個世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
“這瓶藥是我與父親精心製得,可以將毒屍一舉清除,然而有一個弱處,便是需以人屍為引。此處村民毒發身亡後,屍體中的毒液隨風雨而入江,滲入泥土,半年之後,此處寸草不生生機斷絕,對岸的毒屍卻也會因此得以一舉剿滅。”
十年之前蒼白羸弱女子於南屏風聲中細細說的話又一次迴盪於耳,穆玄英心中一凜。肖家的毒,這種毒,他甚至曾經擁有過。似要印證莫雨所說的話,雨中毫無預兆地落下一隻幼雀,羽毛凌亂地僵死在地。莫雨涼涼看了一眼,道:“流毒已發,再無阻止可能。”
穆玄英道:“世上之物相生相剋,有毒必有解法。”
莫雨看了他一眼,沉默許久,抬起手拍了拍他的頭,似是想嘲他天真,最終仍是未能出口。穆玄英笑了笑道:“不過我倒有些奇怪,毒王父女豈非也是惡人谷中人,為何要行此毒計令惡人谷一夕傾覆?”
莫雨沒有回答,此事說出來極為諷刺,即便他不想承認自己與肖家父女是一路人,然而惡人谷中人的心思,竟是隻有惡人谷中人能夠明白。十大惡人若有一個共同點,便是都只見得到自己眼中之物……王遺風只見得文小月,肖藥兒只見得以己毒術之精令人痛不欲生,莫雨眼中,亦只見得一人。
穆玄英見他不答便也不再糾纏,灑然一笑,道:“算啦……那我走了,莫雨哥哥再會。”莫雨微怔,卻見他當真轉過身,雖因負傷而身形並不靈便,卻毫不猶豫地幾個起落便走遠了。
穆玄英邊走邊用牙齒咬開衣衫下襬,將肋下傷處另行加固,走向的位置卻只有一個,便是安氏軍營。毒王父女想必在安氏軍中,師父之前中了無名之毒,現今又有這等流毒落於長安,解鈴還須繫鈴人,要尋解毒之法,只能前去找施毒之人。幼時與肖天歌的寥寥數句對話讓他有了一個隱約的猜測——當日肖天歌誘他下毒毒害南屏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