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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小子瘋啦！”張樹葉手裡的鎬頭舉了起來，還沒砸下去，就聽見父親張有豹罵罵咧咧的喊聲，隨著喊聲，張有豹跑到了車前，奪下了張樹葉舉著的鎬頭，瞪著眼睛，繼續吼叫著：“你小子要砸了它，你就得先砸了我，我這把老骨頭也交給你了！”張有豹大有和張樹葉拼命的模樣。

張樹葉沒有被父親氣勢洶洶的樣子嚇住，他固執地指著這輛烏篷車，梗著脖子，振振有詞：“這是輛兇車，妨人的車，誰家有這車，誰家倒黴，咱們家還留著它幹啥？李佔翱就是坐著這輛車，被槍斃的，他的血，不是流了一車板子嗎？那不是你親手把它擦乾的嗎？那血，你是擦乾淨了，可那只是表面上的血你擦乾淨了，那血腥味兒你是擦不掉，它滲進木頭裡去了，你咋就一點兒也不嫌它腥呢？土改分東西，誰家都不要這輛車，人家都是嫌乎這輛車死過人，有血腥味兒。就你，寶貝似的拉回家來，今天，我今天就把它……。”張樹葉說著話，伸手要從父親的手裡拿回鎬頭，繼續想要砸車。

張有豹根本沒聽張樹葉說什麼，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輛車，這輛車在他張有豹心中，有著至高無上的位置。別人，包括兒子張樹葉在內的其它人，只知道這車的一些浮皮了草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它的珍貴，只有他張有豹知道，這車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隱情。這車有著他張有豹難忘的念相：它趕著這車拉著三小姐遊過春，就是在那次遊春時，三小姐拉著他的手，把他拉進了車蓬裡，親了他一個嘴兒。這是第一次女人親他的嘴兒，是他心愛的女人親他，是他終生難忘的一次親嘴兒。每想到這兒，他的心裡總是甜甜的。有時他也遺憾，他遺憾自己太膽小，沒有進一步再親親三小姐，要是他膽兒大一點兒，就在這輛車裡，他與三小姐“把生米做成熟飯”，以後，三小姐還會是朱二那老小子的人嗎？這車是發生過殺人流血的慘案，可也有仗義就死的義舉，那是老爺自願的。他撫摸著這車，從車篷摸到車廂，再從車廂摸到車輪，張有豹一遍一遍地摸著，他似乎是在撫摸著自己的情人。

張樹葉見父親這麼愛這輛車，已經愛到了痴迷的程度，他不好再嗆著父親說什麼，他找了個話茬兒，說：“咱家柴禾都沒了，炕冰涼冰涼的，劈了它吧，劈了它，還能丁幾天的柴禾燒，是吧？”

張有豹聽兒子說，要把這車劈了當柴燒，他又把眼睛瞪了起來，簡直就象一個凶神惡煞。他指著村外的山，說：“山上有的是柴禾，你一個大小夥子，就不能上山砍點死樹茬子什麼的嗎？一出村口，就有個枯樹樁子，你兩斧頭，就把它砍下來了，那不能當柴燒嗎？你就指望著這車嗎？”

張樹葉見父親這麼愛車，橫豎是不能叫你把車砸了，他也就順坡下驢，拿上斧頭，上山砍柴去了。

張有豹見兒子走了，他還在默默地摸著這輛車，摸著摸著，他的眼前出現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七章　喜車的困惑（2）

###（四）第七章　喜車的困惑（2）

（四）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就是人們都知道的血腥的那一幕。

那是剛剛解放的一個日子裡，那也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吃過早飯，東家李佔翱忽然叫他套車，說是要去榆樹鎮，張有豹馬上就套好了車，等著李佔翱上車。可是今天出門，與往常有些不同，李佔翱一會兒抱抱孫子，一會兒看看外孫，還挨著個兒地和各位太太，說了一些話，他個挨個地都說完了，才穿上平時很少穿的狐狸皮袍子，緩緩地上了車。他上了車後，還掀開車簾子，朝太太們招了招手，才叫張有豹起車。

車一進榆樹鎮，張有豹就看了出來，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兒。

榆樹鎮的大街上，人山人海，幾乎是三五八村的人都來了，人們圍在一個土臺子前，都象是等待著什麼。張有豹看見土臺子後面的泥牆上，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