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自愛……愛自己的性命和身家。
“即便私奔成功了,也不就是人人都可以抱著孩子回來認祖歸宗的。”他又繼續說教,“奔者為妾,這你知道吧?”
“喔,知道。”她點點頭,“就像我家原來那個付姨娘,就算她是舉人之女,但未有三媒六聘,逃到我家來,也只能做妾。”
“……”對她舉這個例子,他不好置評,便又接著說道,“即便孩子認祖歸宗了,婆家也只會給這女子妾的名分,然後找媒人給兒子另娶大婦。”
“那就沒有厚道的婆家願意成全這對有情人麼?”她撇撇嘴。
“這無關厚道不厚道。”他輕嘆一聲,“律法就是這樣規定的。奔著為妾、以妾為妻者必須離之,杖三十。況且,有個私奔來的媳婦,那是極丟臉的事兒,婆家再厚道,也不至於為了個區區小女子,打自己的臉面。”
“原來如此。”她瞭然點點頭,心裡暗笑付氏太傻太天真。就算她怎樣將老爹迷得神魂顛倒都好,她始終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妾,即便老爹曾經很喜歡她、有將她扶正的想法,但老太太那關是絕對過不去的……也難怪當年他們一回到京城,老太太馬上就給老爹說定了續娶的親事。
現在她被逐出蘇府,生計維艱,想回來那是很難了。雖然付氏曾經害她、害她親孃,如今落到這樣的下場實屬自作自受,可她還是忍不住聖母的稍微同情了她一下,心裡暗想:只要她不再找自己麻煩,自己也不會難為她。
“唉……所謂私情,也是你情我願的事兒,為什麼對女子的處罰特別重?”她輕嘆一聲,“這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事。”見她認真思索的模樣,他的臉色緩了下來,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女子本就較男子為弱……因此,男子保護女子,那是理所當然的。”
“……”她不置可否的笑笑。這話聽起來真有些大男子主義,不過她倒是不討厭。
“身為女子,尤其不要輕信奸猾之徒的花言巧語、小恩小惠。”他又擺出一副知心大哥的樣子,淳淳叮囑道,“若是有人對你示好,你遣人告訴他:若是對你真心的,不妨上門向你爹孃提親……切記不可與他私相授受。”
“知道啦……”她翻個白眼。自己看起來有那麼傻麼?
“或許是我多言了,但對女子來說,名節是極重要的。”見她不耐煩的模樣,他反倒笑了起來,“若是有擔當的男子,自然會想出法子克服重重阻礙,讓兩人能夠名正言順的長相廝守……私奔,讓一個弱女子背鄉離井的陪著自己,上愧對父母、下愧對妻兒,實非大丈夫所為。”
“不是所有阻礙都能克服的。”她忍不住出言逗他。
他皺皺眉,沉思片刻方才說道:“至少在我看來,我所不能控制的事情……極少。”
“繞了個大彎子,原來您是在變著法兒自己誇自己嘛!”她大笑,“極少,那說明還是有囉?”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見爐子上的鍋蓋輕輕撲騰起來,便問道,“要不要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不必了。”見那些碗盤是老舊粗瓷,還有些油膩,她便搖搖頭。
“婆婆呢?”他又往裡屋瞥了一眼。
“她說要歇會兒,我們自便,走時給她帶上門就成。”她回答。
“嗯。”他伸手將灶裡的柴火撥了撥,將幾根柴埋進爐灰裡,爐火就變小了些。
她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原來你也會看火呀。”
一直以為,他是個含著金湯匙出身、不近庖廚的小侯爺,誰知他做起這些活來,也有模有樣的。
“行軍路上,總免不了要埋鍋做飯的。”他漫不經心的解釋道:“雖然不一定要我親自動手,但學起來總沒有壞處。”
“喔……”她點點頭。差點忘了,他是作為軍中精英來被培養的。
“我也試試看行麼?”見他做起來挺容易的,她也躍躍欲試。
“你?”他意外的望著她。
“你說的啊,學起來總沒錯的。”她笑眯眯的看著他,“藝多不壓身嘛……雖然燒火也算不上什麼技藝,但會總比不會好呀。”
“那好吧。”他挪了挪身子靠在一邊,將小板凳讓給她,“你做這裡,我教你。”
“嗯。”她嘻嘻笑著在他身邊坐下。
他拿起一根一尺來長、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空心竹棒給她,“這是吹火棒,若是想火大些,就將柴枝架好,然後對著裡頭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