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4部分

後來,她住進了梨香苑,從她身上,他真正領略到美人的含義。春花燦爛,她豔若桃李,明媚動人;夏木蒼翠,她淡如雨荷,聰慧可人;秋桂飄香,她靜如夜月,溫婉醉人;冬雪蕭蕭,她傲如寒梅,清雅怡人。

原本只是留戀她的聲音,漸漸的學會欣賞她的美,而後又想時刻陪伴在她身邊……如果上天只是在懲罰他的貪心,他也可以試著退回原地,只要她還活著。

否則,餘生所剩的,不過是等待。

等待?!

沉璧在某一天的某一時辰,靈光一現,終於確定下了自己生平最痛恨的字眼。彼時她正揮舞著一把鈍刀削甘蔗,遇上粗壯的結疤削不過去,“啪啪”亂砍一氣,然後洩氣的扔掉。

“你很浪費啊!”有人撿起她扔掉的甘蔗,就著泥土和硬皮咬了一口,“咯吱咯吱”的嚼得津津有味。

“黑蛋,你不怕拉肚子?”沉璧有氣無力的拍了拍蹲在她身邊的壯實少年。

“我沒有拉過肚子,”被喚作“黑蛋”的少年一臉憨厚,擦擦嘴道:“爹孃讓我叫你回家吃飯。”

“哦……回家……”沉璧不覺有點恍惚,起身一個趔趄,想是在冰涼的石頭上坐久了,接骨不久的小腿關節劇烈疼痛。

“我揹你。”黑蛋叼著沒啃完的甘蔗,含糊的說:“我爹爹教我,男人就該疼自個的婆娘。”

沉璧揉捏著傷處,好氣又好笑:“你才多大啊,哪來的婆娘?”

“我不小了,過完年都十一了。村裡人都說,你就是河神送給我的婆娘。”

“這樣……如果你從水裡撈上來的是一頭豬,也會娶來當婆娘?”

“嗯……”黑蛋認真想了想,老老實實的說:“大約不會,豬太重,我撈不起來。”

“……”

沉璧在內心哀悼類比教育方式的失敗,只好暫且作罷。一年前,她被黑蛋救回村寨的時候,確實只剩下半條命,整天幾大碗草藥灌下去,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些日子,等她醒來才發現自己被冠上黑蛋媳婦的名號,沒人問她是否打算以這種形式報恩,彷彿天經地義。好在黑蛋還是個半大孩子,逃婚也不急於一時——重點是,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裡逃。地理複雜、氣候惡劣、猛獸出沒……出於種種大夥兒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山民們對她很放心,他們祖孫數代居住在天然巖洞中,不知身處哪個朝代,也沒人動過走出去的念頭,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就這麼與世隔絕的頑強繁衍著,人丁逐漸稀少。沉璧曾試著向他們描述外界的活色生香,併力圖解釋近親繁殖必然導致的惡果,本想借機煽動大夥兒齊心協力的闢荒開路,卻招來眾人怪異的打量目光,只好明智的選擇閉嘴。

日復一日的山頂洞人生活,沉璧每晚入睡前都趨於絕望,她拼命不去推測懷瑜的下落,她還不想把自己逼瘋。

久而久之,沉璧最開心的是隔幾日給傷口換藥,也只有這時候,她才可以哭得稀里嘩啦。

哭累了,擦乾眼淚睡覺。她需要一個藉口,即便是拋灑最廉價的眼淚。

如果僅僅是因為軟弱而流淚,她早就活不到今天。

是的,失去過才知道,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當沉非歷經千辛萬苦找到沉璧時,面對他的,依然是一張純粹無暇的笑臉。

儘管衣衫破舊,儘管面染塵霜,回眸的那一笑,令漫山紅葉褪盡風華,傾城傾國,唯有她。

“哥,你終於來了。”

南北離歌

“他們,可曾虧待於你。”

沉非將妹妹裹進自己的披風,不善的眼神掃過被士兵趕作一堆的二十來個山民。

“沒有,是他們救了我。”沉璧將腳伸進馬兒厚實的鬢毛下取暖,被沉非發現,乾脆將她抱坐在臂彎,大手覆住她的腳丫。

傳至掌心的涼意令那雙俊秀的眉頭微微皺起,他看著懷中的小人兒,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沉璧這些年雖然長高了不少,可也沒了孩童時的嬰兒肥,再加上前後一折騰,瘦得直教人心疼。

“放了他們。”他冷冷的調轉馬頭,一刻也不想多留。眼前呈現的種種荒蕪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居然讓沉璧苦熬了一年才獲救,僅此一遭燃起的無名火讓他好不容易才壓下殺念。

“你們不能帶走我的……”人堆裡傳來黑蛋的叫嚷,一嗓子沒喊完,就被他娘捂住嘴。

沉璧嘆了口氣,抱住沉非的胳膊:“哥,把他們都帶出去吧,給他們一畝半分地好生安置,總勝過在這裡風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