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瑜,懷瑜……”她再也顧不上其他,驚慌失措的連聲呼喚:“你……你怎麼了……”
“砰”的一聲悶響,元帝拍案而起。
“朕若要她死,你如何防得了?朕不過以此教訓你,真喜歡一個人,就要有足夠匹配的能力來保護她。而得到這種能力的唯一方式,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王權離不開忠臣良將的擁戴,更需要制衡——朝堂分庭抗禮,後宮雨露均霑。你距此僅有一步之遙,甘願放棄麼?”
沉璧急忙轉身跪下:“皇上息怒,太子一時糊塗,並非真打算棄國家於不顧,但請給他多一些時間思慮……”
元帝冷冰冰的拂袖:“也罷!他如此任性妄為,叫朕怎麼放心將社稷交給他!”
懷瑜神色複雜的看著元帝和沉璧,緩緩閉上眼,似不堪重負。
回到京城,懷瑜被軟禁東宮閉門思過。
沉璧也沒能回去,元帝命人收拾了一處住所,將她安置在宮中,不說明緣由,也不說留住多久。韓青墨數次來接,也只讓他與沉璧見了幾面,臨走前總有妃嬪出面挽留,因為心知肚明是元帝的指派,亦不便橫生枝節。韓青墨別無他法,只得暗中叮囑小猴子留心風吹草動。
好在沉璧隨遇而安,她權當沒事,成日潛心呆在自己屋裡研墨洗筆,練字太過無聊,她將歷史上數代帝王的明智之舉編成一個個小故事鋪陳紙上,其中不乏賦稅、安民、養兵、水利、外交等各種治國方略,並歸納提煉,附上自己的見解,標註出適用的環境及必要的變通模式。
積累到一定數量,她稱之為《明君錄》。
訊息傳到元帝耳中,他有點意外。當週德取來其中一頁念給他聽時,他不由得對沉璧刮目相看,私下吩咐她屋裡的服侍婢女們留意新篇章,並且隔三岔五的打探。後來,偷借變成明借,沉璧稍有倦怠,他還忍不住抱怨,累得周德厚著老臉前去催促。
“呵,那個明神宗又是她杜撰的吧?五代十國也沒有明朝啊,這丫頭當真會編。不過,‘尊主權,課吏職,行賞罰,一號令’的革新法倒是不錯,有利於減輕國庫負擔。還有這個‘束水歸漕’的河道治理法,來年開春,大可以一試……”
“哈哈,魏徵這個人有意思,敢於不怕死的直諫。‘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此言深得朕心。”
“此書視角獨到,見解精闢,不愧為字字珠璣,往後對懷瑜不無裨益啊!”
日復一日的讚不絕口,元帝對沉璧的態度不覺也緩和了許多。
周德察言觀色,一直悶在心裡頭不敢說的話總算尋著機會提一提了。
“皇上,郡主的才華堪比太子,論模樣,也像極了一個人。”
“像誰?懷瑜的眼光應該不會太差。”
周德斟酌了一下:“非但不差,實屬上乘。依老奴看,郡主年歲尚嫌不足,假以時日,定然又是一代傾城色。”
“哦?能得到你的讚賞,當真不易。”元帝笑嘆:“都說若蘭那孩子與曦兒有幾分相像,你卻不以為然,今日竟用上‘傾城’兩字來形容沉璧,倒讓朕有些瞭解懷瑜的死心眼從何而來,足見女人太漂亮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懷瑜沉璧……”他重複唸了幾遍:“他倆的名字卻又很般配,朕有時也很不忍心……”
“皇上,你可相信宿命輪迴之說?兒女姻緣,恐怕也是一場輪迴啊!”周德不甚唏噓。
元帝笑意漸隱:“怎講?”
“沉璧的模樣,實則像極了當年的貴妃娘娘。老奴初看只覺親切,如今細細一想,卻是神似入骨……”
“哐”的一下,茶盅落地,熱水濺了元帝一腳,驚得周德手忙腳亂,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朕去看看。”
“皇上慢點……皇,皇上,您要怎麼看?”周德“撲通”跪下,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都怪老奴多事,老奴只是想,皇上與太子離散二十多年,何苦一見面就生嫌隙,他看上哪個女人,遂了他的意便是……”
“是啊,朕用什麼看……”元帝閉上渾濁的雙眼,喃喃自語:“朕連自己的兒子生得什麼模樣都看不清……朕對不住的人,何止是他……罷了,他想怎樣,都隨他去吧!朕累了,扶朕去歇歇。”
“是!”
一個老人攙扶著另一個老人,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兩個蹣跚而行的身影。
四月的風穿過大殿,帶著沁人心脾的花香,生機盎然。然而,傴僂的軀體卻似被春意遺忘,蕭瑟白髮,無盡淒涼。
“你還沒想好嗎?元帝扣留下沉璧,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