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燈火通明。
老夫人正端坐前廳等她,滿面寒霜,一見她就厲聲喝道:“跪下。”
沈清歡默然跪在她面前,她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我和你父親,當真看走了眼,本以為你端莊明理,誰曾想竟做出這等下作的事來,你是不是想讓整個琴府為你陪葬?”
“祖母放心,玥兒所做之事,定會一己承擔,絕不連累旁人。”沈清歡的目光平靜如水。
“你如何一己承擔?”老夫人用柺杖指著她:“你當聖旨是兒戲麼?賜婚於太子,你卻私通寧王,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祖母且回去罷。”沈清歡淡定地笑了笑:“即便是要治罪,審訊也總需些時日,又何必如此急躁?”
老夫人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語氣冷酷:“若是你真的拖累了琴家,可別怪祖母不護著你,幾十年的基業,斷不能葬送在你一人手裡。”
“我明白。”沈清歡躬身:“我也從來沒指望過,您能捨棄其他,護我周全。”
那一刻她的眼神,有種早就看透一切的悲涼。老夫人心中,竟生生一刺,恍惚覺得,這不是自己第一次捨棄她,而是早已將她傷得千瘡百孔。
但最終,老夫人還是硬起心腸,頭也不回地離去。
一切都是為了大局,我沒有錯。老夫人在心中對自己說。
沈清歡亦未停留,獨自走出那片燈火,走進黑暗……
次日,府中靜得出奇,連禎兒都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異常,悶悶地不敢笑鬧,只寸步不離地跟著沈清歡,彷彿轉眼間她就會離去,再不回來。
還未到午膳時分,之前宣旨賜婚的那位公公就又來了。昨日沈清歡未謝恩封賞,他本就覺得受了怠慢,此刻頗為幸災樂禍:“琴玥品行不良,敗壞皇家聲譽,即刻打入天牢。”
待他念完詔書,白露已哭了出來,銀霜雖極力抑制,眼中卻也滿是淚光。沈清歡今日,卻謝了恩,平靜地起身:“既是不能耽擱,便這就走吧。”
那公公一愣,臉上的得意不禁收斂了幾分,默不吭聲地前面帶路。
沈清歡要走,禎兒哭著抱住她的腿,她蹲下身,替他擦去淚水:“禎兒要堅強,在家等著姐姐。”
禎兒哽噎:“那你一定要……一定要回來。”
沈清歡鄭重點頭,隨即離去。
自始至終,老夫人未發一語,直到他們走遠,讓絳雪過來抱禎兒,隨她回冬園。
禎兒卻怎麼都不肯走,要留在這裡等沈清歡。
“都是被她教壞了,連祖母的話也不聽了麼?”老夫人怒斥道。
禎兒瑟縮了一下,卻仍是鼓起勇氣和她對視,眼神裡充滿戒備。
老夫人氣得急喘,憤然而去……
當夜,天牢。
腳步聲緩緩響起,沈清歡抬起頭,看見了那抹華麗的紫色裙裾。
和當初在地宮裡的情景,一模一樣。沈清歡的唇角微微勾起。
“妹妹,在這裡過得可好?”連沈若芷的開場白都一樣。
沈清歡站起身,上下打量著沈若芷:“你呢,姐姐?”
沈若芷本以為自己是勝利的一方,此刻卻不知怎麼有些狼狽,臉上的笑容再掛不住:“我自然過得好,哪像你,被關在這骯髒之地。”
“髒麼?”沈清歡挑眉:“我倒是覺得,要比太子府幹淨呢。”
“放肆。”沈若芷低喝:“你是想死得更快些麼?”
“即便我想,姐姐也做不到。”沈清歡慢慢圍著她轉了半圈:“我看姐姐面容憔悴,像是身子不太好,不知道你我,究竟誰會死得更快些?”
沈若芷心中一寒,失聲問道:“是不是元佑告訴了你……”
沈清歡笑容無邪:“殿下只說,我還有的是好年華,等得起無上榮光,而你,卻是等不得了。”
沈若芷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
“姐姐你說,你是不是比我更可憐?”沈清歡貼近她耳邊,一字一頓:“你的夫君,正盼著你死。”
尖利的指甲,直刺入掌心,沈若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我殺了你,他就不會了。”
沈清歡驀地大笑:“何必自欺欺人?現在是我,過去是誰,將來又會是誰,你心裡很清楚,他怎可能一心一意對你?”
沈若芷捕捉到她的話意,心中一驚:“過去是誰?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沈清歡突然安靜下來,緩緩閉上眼睛。半晌,長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