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怡的心裡若明鏡一般,將敏和淼的神情盡收眼底,如果以前的她會懷疑天志,可是現在只想能化解他心中最深處的傷痛,慢慢轉身,微笑著看著他,眼中無盡的溫柔。“還要再轉轉嗎?”
天志的眼中仍若深不可測的汪洋,看似波瀾不驚,卻又似內藏暗湧。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她掌心的溫暖從手掌傳遍全身,他森冷的神色減緩,慢慢往前走著,輕聲說了一句:“為什麼不問我?”
爽怡眉眼含笑的看著他,朱唇輕啟,輕柔的回了一句:“因為我相信你。”
微微湛藍的瞳眸閃現罕見的溫柔,靜靜的看著宛若一池春水般的眼眸,冷酷的臉上漸漸融進了笑容。
兩人緊緊的握住對方的手,步調一致的往前走著,前方永遠沒有盡頭——
竇姨
深冬一月,清清冷冷的。偌大的院子各種珍貴植物凋敝的讓人心疼。
亭臺樓閣間,一個青年男子拉著一個綠衫女子慢悠悠往前走著。女子大張的嘴裡嘰裡咕嚕的說個不停,不是男子拉著她,怕是連一步都走不出去了。
“那個丫頭見她孃親無恙,說什麼也要報恩,非要以身相許。敏敏也不拒絕,就說‘那就晚上侍寢吧’,把那小孩嚇得半死,晚上忐忑不安的就去了,誰知道進門一看——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敏敏居然這樣嚇唬小孩子!哈哈,笑死我了!把那個小丫頭羞了個大紅臉!哈哈——”大嘴快咧到耳後根了,兩頰的梨渦更深,甚是討喜可愛!讓凋敝的院子裡頓時生機無限。
李隆基寵溺的笑看著她,黑眸中罕有的溫柔恬靜,聽著她訴說著慕容敏的光輝事蹟。嘴角撇著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怎會不知呢!好一個慕容敏,將長安災民的事上奏皇帝,一句“民者,國之根也,誠宜重其食,愛其命。”又一句“天下順治在民富,天下和靜在民樂,天下興行在民趨於正。”讓朝堂譁然,皇帝更是採納了她的建議,開糧倉救濟災民。慕容敏將一些流離失所的孩子帶回了她的新宅,變賣財產救濟災民,仁德之名廣傳。
但此事在朝官眼中卻顯得別有用心。在他看來慕容敏這招卻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危機,這是在武三思背後捅了他一刀,武三思表面請罪,散盡家產布衣施藥,卻是恨極了她。短短半年時間,她便將朝中兩個勢力都得罪了,她還想活不想?現在仗著皇后的寵愛,卻怎敵的了枕邊風呢?
淼仍舊開開心心的道:“敏敏好好的宅院成了孤兒院了,一群孩子跟小雞一樣到處跑,多少嘴要吃啊!早晚把她吃窮了!”
李隆基猛地停住了腳步,扳著她的肩膀,定定的看著她清澈無比的眼睛,沉聲道:“你知道她給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淼一愣,茫然的搖搖頭,不解的看著他。
李隆基冷冷笑著,道:“她此舉的確得天下盛讚,可也給她招來殺身之禍。德靜郡王曾放言‘我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於我善者則為善人,於我惡者則為惡人耳’。他不會輕易放過一個讓他這麼丟面子的人,即使那個人是他的侄女。”
淼有些瞭然的點點頭,清澈的眼睛轉為深思。
李隆基看了她一眼,又道:“你道她收養那些孤兒做什麼?即使她的確出於好心,可在別人眼中她是為自己培養忠心的死士。這些孩子無依無靠,在最困苦的時候被人所救,他們的心中不把這個恩人視作天下最好的人嗎?即使有朝一日,這個大好人讓他們做擋箭牌,為非作歹,他們也會搶著去做吧——”
“不是!”淼猛地打斷他的,眼神凌厲的瞪著他,怒道:“你們怎麼可以這麼看她,她是外冷內熱的人,最受不得別人吃苦!心軟就是她最大的弱點,如果她能狠下心,她現在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你們居然背地裡這麼說她!你們太過分了!”
李隆基一愣,想上前拉她,淼卻一閃身避過,狠狠的瞪著他,道:“你以為她得罪太子、武三思為的是什麼?她是為了往後,攀附一個最終將會失勢的人,下場會是什麼,你我心知肚明。要走的更遠,只能把寶壓在潛力股上,這樣才能保一世平安。難道要學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做個牆頭草,最終還不是死?”
李隆基愣了愣,探尋的看著她晶亮的眼眸,一把拉她進懷,半掩著她的嘴巴,輕聲道:“你是說太子和武三思會失勢?你為何這麼肯定?你口中說的潛力股又是誰?難道就是因為你看出這些,才依附我的嗎?”他的嗓音低啞卻帶著壓抑的怒火,黑眸深處似乎要燃起熊熊大火。
淼望進他漆黑的眼中,心中緊緊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