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怔怔看著拱門發呆,他的“一切小心”指的是什麼呢?難道是太平公主要對她下手了嗎?除去李希敏還不夠,連她也要斬草除根嗎?突然覺得很累,坐在竹林下枯黃的草地上,看著湛藍卻陰冷的天空發呆。天天在算計中度日,每日就似一副沉重的擔子越壓越重,她不知道還能頂多久?
李希敏是不是已經開始他的遊歷了呢?即使見不到他,可是一想到他,心中就莫名的溫暖,他就如天上的驕陽一般散發著光和熱,讓人溫暖舒服,即使燃燒了他自己。
手不經意的撫向胸口的玉佩,貼身帶著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一摸到它,就會想起吳名,似乎也已經成了習慣,這習慣能改嗎?
她長嘆口氣,遙想李逸當年舍武玄霜和上官婉兒而娶長孫璧,是不是因為在她二人之間難以取捨呢?不論選誰都會讓另一個傷心欲絕,不論選了誰都會為另一個肝腸寸斷,不論選了誰最終仍是三個人的痛苦。也可能在他心目中根本做不出選擇,只能選擇逃避,用最簡單的辦法斷絕了對她們兩人的痴想,卻造成了四個人的痛苦。今日的他,該怎樣選擇呢?還是不要選擇呢?抑或是選擇別人呢?
她仰望天空,始終沒有答案,卻只有一聲又一聲的而嘆息——
繡房中,敏將一切安排告訴紫葉,她也沒有反對,只是默默的點頭,卻始終不發一語。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敏迅速拔劍將紫葉和仁惠護在身後,門猛地推開,一個身影直竄了進來,叫道:“你沒事吧,我剛才看到小黃,就直接跑來——敏之,你也在這兒?”
敏愕然的看著張九齡,他齊整的頭髮有些凌亂,袍尾、靴子上都沾了泥土草屑,顯然是匆忙間慌不擇路,一路狂奔而來。竟然不請自入,顯然與房主人十分相熟,難道他和紫葉?她扭頭看向紫葉,不由得一怔,再難言語。
紫葉一聽到腳步聲便知道是他,見他不顧禮數的直衝進來,情急的解釋,讓她欣喜若狂,可是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卻全聚在敏的身上,即使兩人同時站在他面前,他會注意的也只是敏吧。心灰意冷漸漸擠滿心懷,雖然心痛難當,卻只能表情淡淡的看著他們。
三人相顧無言,一室的冷凝不散——
心願
十月己卯,中宗車駕於東都出發返回都城長安,以洛陽為陪都,結束了幾十年女皇的洛陽統治,真正拉開唐朝中興的序幕。
一路上,敏知道紫葉和淼在薛崇簡和李隆基的家眷中,幾次夜間歇宿時,遠遠地看見她們,卻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返京隊伍浩浩蕩蕩幾萬人,人多口雜,敏知道很多人都在暗中觀察她的動向,此刻她與誰親近,反倒是害了她,因此,只是遙遙點頭微笑示意,一起盡在不言中了。
上官婉兒大病未愈,一直躺在馬車上休息,即使中宗在行宮中設宴,她也從不出席。敏見她的機會很少,只是知道她身體雖然虛弱,可是人卻精神了很多。
行了半月,華山之巔遙遙在望。敏的心被一種莫名的暖流溫暖著,心情逐漸好了起來。不日,他們下榻華山下的行宮中,直面著陡峭的絕壁,故地重遊,敏情不自禁的走到華山山腳,仰面看著華山自古的一條路,和深嵌在巨石中的鐵鏈,這就是她和李希敏初遇的地方,昔日的記憶仍舊曆歷在目,可今時今日,他身在何處呢?
“慕容女官真是好興致啊!”
身後突然傳來甜甜膩膩的聲音,敏渾身一顫,已知來者是誰,卻並不急於轉身,而是仰面看著華山之巔在密密的雲層中若隱若現。
許久,身後的人終於按捺不住,又道:“你似乎對我的出現並不吃驚,當日在大殿上,你就已經認出我了吧。我自詡易容技藝第二,這世上就再無人敢稱第一,可是卻瞞不住你的眼睛。有時,我真覺得在你面前,我被從裡到外剝的乾乾淨淨的,即使是我埋在心底的事情。”
敏自嘲的笑笑,眼睛始終望著絕壁上來回擺動的鐵鏈,似乎那上面一個男子拽住一個女子的手,即使面臨墜崖的危險,卻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我從沒覺得自己有猜人心的本事,而你,我也從沒看透過。你已經平安出去,仇人已死,皇宮還有什麼值得你再回來?如果你希望恢復身份,那為什麼不以義陽公主的後人出現,而偏要扮作吳名之母呢?我想不通。”
身後的高安長公主雖然面容蒼老,身子似乎隨時會被風吹走,但一雙眼睛卻盡是邪魅妖豔。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冷意,卻狀似神秘的道:“你不想知道我和吳名逃出上陽宮後的事嗎?”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