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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看到陸敘笑容裡瀰漫著的容忍,我覺得他真的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而是一個男人。這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兒啊,陸敘的爸爸媽媽終於把兒子培養成人了,多年的夙願得以實現,我都替二老感到高興。我又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護士看著我挺不耐煩的,趕我出去,說是非直系親屬不能接見,我剛想琢磨著要謊稱是陸敘的姐姐還是他小姨子,結果陸敘就操著沙啞的嗓音對那小護士說,沒關係,我想看看她。那小護士立刻跟小羔羊似的點頭,微笑,然後瞪我一眼,說醫生還沒來檢查,還沒確定是否脫離危險期呢,你少影響他,然後婀娜地跑出去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有點鬱悶。我對陸敘說,你丫的又摧殘祖國花朵,老實交代經過,是不是在昏睡的過程中勾引了人家,憑什麼你說我可以留下來就留下來,醫院的規矩那可是黨和人民定的,不能因為你長得規矩點兒就廢咯,憑什麼呀。我纏著一頭紗布跟個木乃伊似的坐在床面前跟陸敘貧。陸敘拿眼橫我,可是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兇悍,換來的是像蒼茫的落日一樣的眼神,看得我內心一陣一陣的翻湧。我和陸敘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身上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布,我有點兒感慨。我突然有種錯覺,我和陸敘是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兩個士兵,經過了無數的險山惡水,衝過了無數的槍林彈雨,斷胳膊斷腿兒地可是我們終於還是凱旋了。我們站在紅旗下互相攙扶,抬頭就看到了前方湧動著朝霞的地平線。我們跟孩子似的笑了,說你看前面多麼光明。

陸敘沙著嗓子跟我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見著漂亮的就流口水啊。說實話,我聽他講話有點想笑,一副公鴨嗓子,特沙啞,跟唱搖滾的似的,而且說得特別慢,比我姥姥說話都慢。

我說去你的,誰要是敢指天發誓說那女的漂亮我讓他騎著我圍著北京溜三圈兒。

陸敘說,再怎麼人家也比你漂亮。

我跳起來,我說你丫沒完了是不是,說話得有良心,黨和人民怎麼教育你來著?

陸敘看著我,也沒說話,就是笑了,我看著他虛弱的笑容覺得很安靜。他說,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你要改改那多好啊。其實我都覺得沒什麼,只是你這樣的性格在外面比較吃虧,我心疼,林嵐,要不你改改,真的。

我望著陸敘,點了點頭,那一瞬間我覺得陸敘像一個父親,一個特年輕但特有思想的父親。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畫面,陸敘蹲在他兒子面前,摸著他的頭髮教他做人的道理,這個畫面讓我覺得很溫馨。

我坐在他旁邊,看著他,我也不想說話了。其實從出事到現在,我昏睡的時候,我清醒的時候,我都想了很多,關於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的愛情還有我的友情。我現在突然覺得我不恨小北了,真的,我覺得人與人都是緣分,緣分一旦完了,再怎麼強求都是無濟於事的,那隻會讓別人覺得是個笑話。我一直在扮演著小丑的角色,而姚姍姍李茉莉那種,就是偉大的高高坐在樓層上的看客,她們看著我在燈光下掙扎來掙扎去,笑得手舞足蹈,我越較勁她們越歡樂。我從來都只在乎燈光下我受了多少傷,可是卻一直沒看到,在我身後的燈光沒有照到的地方,有多少等待我的幸福。我想如果小北和姚姍姍在一起幸福,那麼我真的是可以提著厚厚的禮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的。我會捧上好看的花,挽著陸敘的手,在鴿子撲哧撲哧的聲音裡對他們祝福。

陸敘手伸過來牽我,我有點兒不好意思想甩開他,但看到他的手上還插著點滴的針頭,怕一甩把針從血管裡甩出來了就罪過了,於是我就決定暫時犧牲我純潔女青年的清白讓他滿足一下他罪惡的想法。陸敘裂著乾燥的嘴唇笑了,他說,嗯,這樣安靜點兒好,不鬧騰,趕明兒我就娶你回去,我媽該樂死了,對了,你還沒見過我媽和我爸吧?

我突然回憶起我和微微上次管他爸爸叫和尚來著,於是心虛地轉換話題,我說去你的,誰嫁你啊,要嫁也得嫁一腰纏萬貫埋了半截身子在泥巴里的糟老頭子,一結婚就害死他,然後拿了遺產吧嗒吧嗒數錢,哪兒輪得到你啊,去你的。我越說越起勁兒,說完最後一句習慣性地衝陸敘腦袋上推了一把。

我正得意呢,可是漸漸覺得不對,我看見陸敘整張臉都變白了,跟在水裡泡過似的,我有點兒慌了,我說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陸敘說,剛你推了我一把,我頭暈,覺得想吐……還沒說完呢,他就昏過去了。

我站在他床面前,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我伸出手輕輕碰了他一下,我叫他,陸敘,陸敘!可是他沒反應,我立刻嚇哭了,我又一瘸一拐地衝出去,一邊衝一邊流著眼淚叫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