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派不免變了少女派,千年名派,萬劫不復。齊樂見他匆匆而去,袍袖顫動,顯是十分驚懼,心下又有些過意不去,可一想到日後要被分筋錯骨便又不得不硬起心腸。
次日一早起來,又到東禪院去探望。治病的老僧合十道:“師叔早。”齊樂道:“女施主的傷勢好些了嗎?”那老僧道:“那位女施主半夜裡醒轉,知道身在本寺,定要即刻離去,口出無禮言語,師侄好言相勸,她說決不死在小……小……小僧的廟裡。”齊樂聽他吞吞吐吐,知道這小姑娘不是罵自己為“小淫賊”,便是“小惡僧”,問道:“那便如何”?那老僧道:“師侄不敢阻攔,反正那女施主的傷也無大礙,只得讓她們去了,已將這事稟告了方丈。”齊樂聽了大喜,連連點頭。
她本是想將這好訊息告訴澄觀,好讓他不用那麼心急想招式,哪知去到般若堂,只見澄觀坐在地下,周身堆滿了數百本簿籍,雙手抱頭,苦苦思索,眼中都是紅絲,多半是一晚不睡,瞧他模樣,自然是沒想出善法。他見到齊樂進來,茫然相對,宛若不識,竟是潛心苦思,對身週一切視而不見。齊樂見他神情苦惱,跟他說兩個小姑娘已去,眼下不必著急,可澄觀只作沒有聽見般。倏忽月餘,齊樂常到般若堂行走,但見澄觀瘦骨伶仃,容色憔悴,不言不語,狀若痴呆,有時站起來拳打腳踢一番,跟著便搖頭坐倒。齊樂於心有愧,便常陪著他。
天所漸暖,齊樂在寺中已有數月。這一日悶得無聊,攜帶銀兩,便想著下山又去看看雙兒,順便打打牙祭,忽然淨濟走進禪房,低聲道:“師叔祖,這幾天你可別出寺,事情有些不妙。”齊樂一驚,忙問端詳。淨濟道:“香積廚的一個火工剛才跟我說,他到山邊砍柴,遇到兩個年輕姑娘,手裡拿著刀子,問起了你。”齊樂道:“問什麼?”淨濟道:“問他認不認得你,問你平時什麼時候出來,愛到什麼地方。師叔祖,這兩個姑娘不懷好意,守在寺外,想加害於你。你只要足不出寺,諒她們也不敢進來。”齊樂見那二人糾纏不休,不由怒道:“咱們少林寺高僧怕了她們,不敢出寺,那還成什麼話?”淨濟道:“師侄孫已稟了方丈。他老人家命我來稟告師叔祖,請你暫且讓她們一步,料想兩上小姑娘也不會有長性,等了幾天沒見到你,自然走了。方丈說道,武林中朋友只會說我們大人大量,決不能說堂堂少林寺,竟會怕了兩個無門派的小姑娘。”齊樂道:“無門無派的小姑娘。哼,可比我們有門有派的大和尚厲害得多啦。”淨濟道:“誰說不是呢?”想到折臂之恨,忿忿不平,又道,“只不過方丈有命,說甚麼要息事寧人。”
齊樂待他走後,心想:“今天還沒去瞧澄觀,正好現在去看看,最好他已想出妙法。”來到般若堂,只見澄觀雙手抱頭,仰眼瞧著屋樑,在屋中不住的踱步兜圈子,口中唸唸有詞。齊樂不敢打斷他的思路,待了良久,見他已兜了幾個圈子,兀自沒停息的模樣,便咳嗽了幾聲。澄觀並不理會。齊樂叫道:“老師侄,老師侄!”澄觀仍沒聽見。齊樂走上前去,伸手往他肩頭拍去,道:“老……”手掌剛碰到他肩頭,突然身子一震,登時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氣息阻塞,張口大呼,卻全沒聲息。澄觀大吃一驚,忙搶上跪倒,合十膜拜,說道:“師侄罪該萬死,衝撞了師叔,請師叔得重責罰。”齊樂隔了半晌,才喘了口氣,苦笑道:“請起,請起,不必多禮,是我自己不好。”澄觀仍不住道歉。齊樂扶牆站起,再扶澄觀起身,問道:“你這是什麼功夫?可真厲害得緊哪。”澄觀臉有惶恐之色,說道:“真正對不住了。回師叔:這是般若掌的護體神功。”齊樂點了點頭,心想要學這功夫,先得學什麼少林長拳,羅漢拳,伏虎拳,韋陀拳,散花手等等的一大套,自己可沒這功夫,就算有功夫,也沒精神去費心苦練,問道:“速成的法子,可想出來沒有?”澄觀苦著臉搖了搖頭,說道:“師侄已想到不用一指禪,不用易筋內功,以般若掌來對付,也可破得兩位女施主的功夫,只不過……只不過……齊樂道:“只不過練到般若掌,也得二三十年的時光,是不是?“澄觀囁嚅道:“二三十年,恐怕……恐怕……”齊樂扁扁嘴,道:“恐怕也不定夠了。”澄觀十分慚愧,答道:“正是。”呆了一會,說道:“等師侄再想想,倘若用拈花擒拿手,不知是否管用。”
齊樂心想這老和尚拘泥不化,做事定要順著次序,就算拈花擒拿手管用,至少也得花上十幾年時候來學。這老和尚功力深厚,似乎不在洪安通之下,可是洪安通任意創制新招,隨機應變,何等瀟灑自如,這老和尚卻是呆木頭一個,非得點拔他一條明路不可,說道:“師侄,我看兩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