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聖旨要她即日離京,說什麼也非得出城不可。出永定門行了二十里,便即紮營住宿。驍騎營是護衛皇帝的親兵,都是滿洲的親貴子弟,服用飲食,無不高出尋常士兵十倍。大家在京中耽得久了,出京走走,無不興高采烈,何況又不是拚命打仗,到河南公幹,那是朝廷出了錢請他們游出玩水,實是大大的優差。
齊樂吃了晚飯,睡覺太早,窮極無聊,四處找人瞎扯。張康年,趙齊賢與她甚為熟稔,見她這般,忍不住道:“齊大人,你身邊不總帶著骰子麼?這些驍騎營的軍士有很多職位雖低,家財卻富……”說著看向她,想看看她反應。齊樂知道行軍出征之時,嚴禁賭博,以免軍心浮動,有誤大事。但又一想,這次又不是出去打仗,何必阻了他們的興致?就算自己不下場,看他們玩幾手也就當解悶,便從懷中摸出四粒骰子,往木几上一擲,骰子滴溜溜的滾動。張趙二人大喜過望,心知這是齊樂默許了,便借她之名召集了眾侍衛,驍騎營的參領佐領軍官,齊到中軍帳中。眾人均想:“皇上不知差齊副都統去幹辦什麼大事,他傳我們去,定是要宣示特旨。”各人參見畢,齊樂見張趙二人不敢開口,心知這時只有自己來頂,只得笑笑,道:“哥兒們閒著無事,大家來賭錢,我來作莊。”眾軍官一呆,還道她是開玩笑,卻見她從懷中摸出一疊銀票,往幾下一放,足足有五六千兩銀子,說道:“哪個有本事的就來贏去?”眾人這才歡聲雷動。大凡當兵的無不好賭,只是齊樂又怎懂得這一套?眾軍官紛歸本帳去取銀子。
趙齊賢和一名滿洲佐領站在齊樂身旁,宛然幫她收注賠錢。齊樂既是作莊,便當先擲骰子,一把骰子擲下,四骰全紅,正是通吃。眾人甚是懊喪,有的咒罵,有的嘆氣。趙齊賢伸出手去,正要將賭注盡數掃進,齊樂叫道:“且慢!我今日第一天帶兵做莊,這一注送給了眾位朋友,不吃!”眾兵將歡聲大作,齊叫:“齊副統當真英雄了得!”齊樂道:“要加註的便加!”各人這一注死裡逃生,都覺運氣甚好,紛紛加註,滿臺堆滿了銀子。
眾軍官紛紛下注,有吃有賠。賭了一會,大家興起,賭注漸大,擠在後面的軍士也遞上銀子來下注。侍衛中軍帳中,但聞一片呼么喝六、吃上賠下之聲,宛然便是個大賭場。賭了一個多時辰,賭檯上已有二萬多兩銀子。有些輸光了的,回營去向不賭的同袍借錢來翻本。
忽然一人朗聲說道:“押天門!”將一件西瓜般的東西押在天門。眾人一看,登時驚得呆了。賭檯上赫然是一顆血肉模糊的首級。那首級頭戴官帽,竟是一名御前侍衛。趙齊賢驚道:“葛通!”原來這是御前侍衛葛通的腦袋。他輪值在帳外巡邏,卻被人割了頭。眾人驚惶抬頭,只見中軍帳口站著十多個身穿藍衫之人,各人手持長劍。眾軍官人人全神貫注的賭錢,誰也不知這些人是幾時進來的。帳中眾軍官沒帶兵刃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賭檯前站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雙手空空,說道:“都統大人,受不受注?”
趙齊賢叫道:“拿下了!”登時便有四名御前侍衛向那青年撲去。那人雙臂一分,抓住兩人胸口,砰的一聲,將二人頭對頭一撞,二人便即昏暈。跟著白光閃動,兩柄長劍刺出,自另外兩名侍衛的背心直通到前胸。兩名侍衛慘聲長呼,倒地而死。使劍的藍衫人一是中年漢子,另一個是道人。兩人同時拔劍揮手,雙劍齊飛,撲撲兩聲,都插在賭檯之上。中年人叫道:“押上門!”道人叫道:“押下門!”兩劍長劍果然分別插在上門下門。那青年左手一揮,四個藍衫人搶了上來,四柄長劍分指齊樂左右要害。趙齊賢顫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好……好大有膽子。殺官闖營,不……不怕殺……殺頭麼?”
用劍指著齊樂的四人之中,忽有一人嗤的一聲笑,說道;“我們不怕,你怕不怕?”卻是嬌嫩的女子聲音。齊樂側頭看去,見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蛋微圓,相貌甚甜,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正自帶著笑意。原來是曾柔,齊樂知這曾柔乃是鹿鼎記中除了雙兒與小郡主外最是溫柔的一個,當下便沒了懼意,笑道:“單隻姑娘一人用劍指著我,我早就怕了。”曾柔長劍微挺,劍尖抵到了她肩頭,說道:“你既然怕,為什麼還笑?”齊樂臉孔一板,道:“我最聽女俠的話,姑娘說不許笑,我就不笑。”果然臉上更無絲毫笑容。那少女見她裝模作樣,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那帶頭的青年眉頭微蹙,冷笑道:“滿洲韃子也是氣數將盡,差了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帶兵。喂,兩把寶劍,一顆腦袋已經押下了,你怎地不擲骰子?”
齊樂聽他說要擲骰子,便問道:“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