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真假投誠
日間一戰,三衛軍幾至精疲力竭,離開京師往北十里安營,所有士卒衣不卸甲,枕戈待旦。營帳之外刁斗陣陣,幽寂黑暗的營門外,草叢裡突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竟是埋伏的暗哨抓了賊兵的奸細。
“俺不是奸細,俺是孔王爺的信使,俺是孔王爺的信使!”
這被抓的賊兵大聲疾呼,生怕官軍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他宰了,耽誤了王爺的大事!
三衛軍的普通軍卒可不知道孔王爺是誰,但也沒將其就地處決,而是不知從哪尋了塊破布塞進奸細嘴裡,省得他大喊大叫,徒惹不安,同時又用麻繩摟頭將其捆了個結結實實,提著去見值夜的營官。
這個奸細就是孔有德派來與李信接頭的張五,幾經轉折,他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吃人將軍,李信!
張五的反映大體上與初見李信之人一般無二,都是在忐忑中吃驚,隨即又有種也不過如此的意味。
李信早就習慣了人們以訛傳訛的名聲,對這種奇怪的目光也已經見怪不怪,他奇怪的是孔有德竟然還沒過夜就轉變了心思,居然主動投誠。
這其中究竟有幾分可信,他盯著那傳信的使者看了半晌也沒瞧出半點不妥的端倪,隨即便也明白,他一個送信的又怎麼可能知道孔有德的核心機密,至於孔有德接受招安是真是假,不妨親往會面,便可知這貨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半個時辰後,二百餘騎的馬隊由整齊森嚴的三衛軍軍營中呼嘯疾馳而出,直往西部的一片林地而去。整個過程出人意料的順利,既沒有埋伏,也沒有複雜的接頭暗號,只見那張五搗鼓了一串奇怪的聲音之後,孔有德便悄無聲息的出現了,竟是連馬都沒騎。
“孔兄好決斷,居然沒過夜便已經有了主意!”
孔有德也不隱瞞,如實相告,然後只痛快說一件事,那就是兩軍合擊王國徽中軍,用不上敲定細節,只約定好攻擊方位與時間等大致條件。
“寅時三刻,孔某出兵擊其側翼,舉火為號,李將軍便可趁勢由北面掩殺,屆時那王國徽插翅也難飛出你我兄弟的手心!”
李信對孔有德如此突兀的態度轉變與親近感到有些肉麻,但對他的意見卻是點頭贊同,就在話別分道之時,他忽然想起一事。
“聽說吳三桂在流賊軍中,此人下落如何?”
孔有德先是一愣,隨即恍然道:“李將軍說的可是那吳山?此人高冷,雖與咱一道投了劉國能,卻性情孤僻,一向獨來獨往,只是他那隻騎兵真叫人膽寒,若是沒猜錯的話,非關寧鐵騎莫屬!”
李信聽他說的囉嗦便出言打斷,追問道:“此人可在流賊大營?”
這一節至關重要,此人數千騎兵足以左右戰局勝負,而李信的三衛軍雖然久經戰陣,但能否應對機動靈活的強大騎兵還是未知之數。
“圍了京師以後,他就率部北上了,至今沒有音信,不知去了何處!”
“屬實?”
“千真萬確!”
李信盯著孔有德,同樣也沒看出任何可疑的端倪,至於因何北上卻是無暇顧及了。
張五站在孔有德身後目視官軍人馬消失在夜色之中,突然問道:“王爺真的要接受招安?”他是正統流賊與絕大多數人一樣,對官軍有著天然的不信任。
豈知孔有德啐了一口笑道:“爺豈會做為他人火中取栗的蠢事,到時候咱們只放火,不出力,讓那姓李的和王國徽打死打生吧!”
說完又忍不住得意的大笑了三聲。
“那,那,官軍得手之後,豈能饒過咱們?”
孔有德抬手在張五頭上掃了一下,笑道:“你還是太實誠,等他們打起來,咱們就趁亂開溜,到時候他收拾誰去!”眼前這個形勢他早看透了,別看闖軍圍著大明京師,敗亡已是早晚之事,此前他明知沒有出路還隨波逐流,也是無奈之舉。
張五頓時恍然,竟有如釋重負之感,大喜道:“王爺英明!”跟著又問了一句,“王爺,小人還有點糊塗,不知咱們溜到哪去?”
孔有德也呆了一下,是啊,逃到哪去,此地距離關外最近,往北幾十裡隨處一個口子破關,便能海闊任魚躍,可他已經把滿清得罪的死死的,而關外又是滿清的天下,去了等於找死。看來,他能選擇的路也只有一條,那就是南下,去找李自成,張獻忠。
想到此處,又怨恨起李信來,若不是他,自己還好端端的當大清恭順王呢,現在倒好,淪落到與流賊為伍的地步。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打死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