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案件向來由天子親軍主持,只怕經驗不足,耽擱了國事便得不償失……”
範復粹的這個理由十分牽強,甚至有些沒話找話的意味,可不論是百官還是皇帝都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範卿可有良策?”
皇帝意興闌珊的問了一句。
“臣建議,可由司禮監與內閣派員監審。”
此言一出,舉殿譁然,內閣監審亦無可厚非,但這主動提出派了中官來,其中就大有深意可循了。中官內宦向來與內閣呈鼎足之勢,範復粹這是要勾結宦官的節奏嗎?
張四知暗暗揣度,若讓太監參與進來,此事的變數便多了許多,不過既然可由內閣一同監審會辦,三法司只怕就徹底成了應聲桶,這自然也成了內廷與內閣之間的角力。
不過張四知卻並不甚擔心,大不了可以讓內廷一步,只要能將李信拉下山西鎮總兵官的位置,就算達成了最終目的,至於那牛蛋的死活又與他何干?打定主意後,張四知處之泰然,知道皇帝肯定會允准範復粹的建議,便搶先一步出班,沉聲道:“臣劉宇亮附議!”
朱由檢有些驚訝的看了張四知一眼,竟點了點頭,“既然如此牛蛋襲擊永平一案便由三法司主審,司禮監與內閣派員監審會辦。”
言畢起身,大袖一揮,毫不猶豫的離開了文華殿。
殿中的宦官則趕緊唱道:“皇帝起駕!”
皇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群臣視線裡,百官紛紛出殿下朝,張四知抖著花白的鬚髮緊走幾步,顫巍巍來到慢吞吞下階的洪承疇身後。
“亨九慢行,今日範玉坡的表現有些異常,不知亨九可曾察覺?”
洪承疇本就是有意在等張四知,見他如此動問,便扭頭看著他淡然笑道:“閣老所言甚是,承疇亦覺得範相似有他圖,只一時間還摸不清頭緒。但總不會是與閣老做對便是!”
張四知背手搖頭晃腦緩步走著,“但願如此!範玉坡平素裡雖耿介,卻甚少與老夫為難,今日事有了宦官參與,只怕又是一場明爭暗鬥在所難免了。”
豈料洪承疇卻說道:“閣老不必過於擔憂,當今聖上最忌宦官干政,如今的司禮監早不是前朝模樣,王承恩也好,方正化也罷,均謹小慎微低調以極,不是爭強好勝之人,此番監審會辦斷然不會與閣老為敵!”
原本心有沮喪的張四知眸子陡然一亮,洪承疇的話正如一言驚醒夢中人,都道是身在山中燈下黑,眼下果真如此。的確如此,看看皇帝眼下重用的幾個宦官,從方正化到王承恩,再到李鳳翔俱是穩重內斂之人,質押不涉及根本,甚少主動招惹內閣,如此只要自己表現強硬,這些人便是出於息事寧人的心態妥協亦未可知啊。
想及此處,張四知拱手對洪承疇道:“亨九見識果真不俗!走,隨老夫家中吃酒去!”
洪承疇卻以家中有事婉拒,不是他不想去,而是重臣黨朋乃是朝中大忌,真不知道這位天子帝師如何能說出這等不走心的話來。
夜深了,朱由檢少有的在龍椅上發起呆,靜靜的失神。王承恩輕聲細步的端來了一碗白米粥,動作輕緩的將其放在御案之上。“萬歲爺,夜深了,風涼,喝上碗粥,暖暖身子。”
皇帝厲行節儉,是以這紫禁城中的宵夜之食亦不過是尋常百姓家裡便可吃到的白米粥。朱由檢端回過神來,拿起粥碗中的湯匙,在稀粥裡攪合了兩下,他喜歡吃稀粥,是以這粥碗中是米湯參半。朱由檢喝了兩口,卻是索然無味。
“萬歲爺,可是在為白日殿上之事煩心?”
朱由檢放下湯匙,與粥碗碰觸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迴盪起來。眼見皇帝默許,王承恩繼續說著:“審訊李將軍親兵一事,老奴認斗膽,以為司禮監並不宜參與其間!一者,內廷與外廷向來不睦,若為此挑起內外廷間的爭鬥則因小失大,屆時甚至可能演化為為了爭而爭,這真相與否反倒會被忽略。二者,若審不出真相,豈不是姑息養奸了?這還在其次,若不懲處為惡者,後患無窮……”
其實朱由檢今夜所憂慮者正是王承恩所言,就本心而言,他對李信是信任的,就算他聽說了其麾下親兵燒了永平城樓,亦沒打算治罪於他。但李信帶著大軍不告而別錦州,行止異常,就由不得他不多心了。
這半夜間,朱由檢的腦中有兩個聲音不停的反覆交纏著,一個說李信有了異心,一個說李信另有隱情。這讓本就優柔寡斷的他更加無所適從,可這等事又豈能與旁人商量,只好一個人在胡思亂想。
反倒是王承恩的這一席話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