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
“是,小人是聽範郎中的轎伕如此說……”話還沒說完,甄淑盛怒之下已經一腳將他踢了仰面朝天。
甄淑徹底慌了神,範大龍沒有按照自己的命令燒掉都水清吏司的賬房,已經間接證明此人與自己生了異心,偏偏他又去了應天府,難不成這其中還另有隱情不成?聯想到被捕拿的趙盼,他的心底已經是一片冰涼。
應天府衙門,李信與朱運才已經離去多時,夜也已更加深沉,但陳文柄仍舊不及休息,他將一封手書交與心腹皂隸。
“這份公文,請連夜速交《公報》南雷先生,就說是鎮虜侯交代,明日一早須要見諸報端。”
皂隸略有遲疑,還是說出了心中的不解與疑慮。
“眼看就到了子正時分,那《公報》報館,現在可能早就,早就沒人了!”
陳文柄許是忙碌一天不及休息的緣故,性子竟也急躁了起來,陡然訓斥那皂隸:“讓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報館尋不見人,就挨家挨戶去尋,直到尋到南雷先生為止!鎮虜侯交代了明日要見諸報端,你敢耽誤?耽誤了鎮虜侯的大事……趕緊去吧,再磨蹭天就亮了,耽誤了鎮虜侯的大事,你也不用回來了!”
這皂隸跟隨陳文柄多年,府尊一直對待嚇人溫和有加,何曾見過如此急促的發洩數落,只好閉上了嘴巴,躬身退出,往筋子巷去尋那《公報》的南雷先生。
南京工部左侍郎甄淑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天亮洗漱之後,家丁僕役按照慣例將今日新刊行的《公報》擺在了書房內,旁邊還有一碗熱好的豆羹,他帶著一夜的疲倦做到桌案前,將對摺的《公報》打了開來,頭版首頁最醒目處,加粗加黑的幾行字,頓時就映入了眼底。
甄淑大駭之下,右手顫抖,竟不經意間打翻了羹碗,整整一碗豆羹全都潑濺到了報紙之上,報紙上的字跡在豆羹的暈染下迅速的模糊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反目成仇
《公報》上一字字,一句句,就像鋼針錐子,刺痛了南京工部左侍郎甄淑的眼睛,扎進了他的心窩子裡。他不顧桌案上潑濺滿了滾熱的豆羹,用力將上面所有的紙張書籍一股腦的撥拉到地上。
“這個趙盼,沒骨氣的東西!什麼都告訴了那群丘八,他自己就少拿了銀子?那些欺上瞞下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嗎?現在來倒打一耙……”
書房裡的動靜驚動了外面候著的家丁僕役,以為發生了什麼變故,也顧不得府中規矩推開房門,衝了進來檢視情形。
“都給我滾出去,讓你們進來了嗎?”
當先衝進來的家丁正撞到黴頭上,眼見著自家老爺生龍活虎,怒怒氣衝衝的模樣,都禁不住嚥了一口唾沫,暗叫倒黴之後又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發落了一頓之後,甄淑的情緒有所平靜,將地上那張已經被蹂躪的慘不忍睹的《公報》又拾了起來,撿著能看清楚的字,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看到義憤處,連連搖頭,又聲聲嘆息,只覺得天塌地陷一般,整張公報幾乎揭露了他任南京工部侍郎以來,上下勾結,坑壑一氣,貪汙公帑的所有見不得光的事。
重新看完一遍之後,甄淑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豬尿泡,無力的萎頓在椅子上。他知道,只憑《公報》這一張紙,他二十年來積累的政聲人望將徹底毀於一旦。
陡然間他就像受了驚的公雞一樣,梗著脖子不甘的低低嘶吼了一句:“李信!李信!好狠的手段!”
甄淑明白,李信敢如此作為,將一切公之於眾,必然是得到了都水清吏司核心密事的絕對證據,想必那郎中範大龍已經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信。而自己就如此被他可恥的出賣了,虧得他昨日還有心保這個白眼狼,真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來人,來人!”他衝外面尖著嗓子的喊道。
書房的門被從外面推開,兩個家丁顫顫巍巍的進來。
“老爺!”
“去!去看看,範大龍在哪,是在工部衙門,還是在家,還是在應天府,速去速回,給我帶回一個準信!”
家丁應聲去了,也就小半個時辰,氣喘吁吁匆匆回來。
“老爺,範,範郎中在,在家呢!小人親自向他家門子打聽的!”
至此,甄淑徹底明白了,範大龍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安安穩穩的在家裡,肯定是他和李信那丘八做了交易,矛頭直指自己。一念及此,他又恍然,《公報》上字字句句不曾提過熊明遇之名,豈非是將所有的利劍刀槍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