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到了換班的時候,自有人來換班,他也可以回去睡個安穩覺了,看著鬼天氣叛軍也不會來攻城了。換班的軍卒無精打采,昨日一戰守城明軍戰死戰傷上千人,守得過今日,又不知明日會是個什麼情況。
於是,人們都將希望寄託在了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援軍身上。
“撐過幾日援兵來了,咱也出城殺個七進七出痛快痛快!”
有人試圖緩和城牆上和這天氣一般陰冷的氣氛,但周圍幾十個軍卒仍舊死氣沉沉,只有一人吐了口濃痰,強做回應。
“以往都是咱們官軍追著賊打,現在卻反過來了,官軍被流寇追著打,被叛軍追著打!這上哪說理去?要說這官軍也沒甚當頭……”
話越說越喪氣,連軍中伙伕抬上來的早飯也沒心情下嚥。
並非軍卒們沒心情,而是所謂早飯不過是滿滿幾大陶盆的稀粥,只有晴日裡有戰事的時候,才會上來乾糧,有時甚至還會佐上燉爛的豬肉,雖然世人都嫌豬乃髒肉,但尋常百姓們平日裡難得見到葷腥,又管他是髒肉淨肉呢?餓極了就算老鼠肉也吃得!
想起乾糧、燉肉,眼前的清湯寡水便只能讓人胃裡直泛酸水,幾泡尿出去,肚腹中就又空空如也,咕咕叫了。
“聽!聽!是不是放炮的聲音!”
初升的朝陽並沒能驅散濃厚的霧氣,從德化城上望下去,目力所及一里之外便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所以城上的軍卒們只能拼命的籠著耳朵想要聽出個子午寅卯來。
“敵襲!敵襲!叛軍要攻城了!都打起精神,準備迎戰……”
與他們十幾步之遠的一名參將扯著早就喊劈了的嗓子,大聲的吼著。本來該換班回去休息睡覺的軍卒們也被截留在城上,隨時準備迎擊攻城的叛軍。
果然,炮聲隆隆隱隱傳來。
“是炮聲!是炮聲!”
城上的人臉色俱是一變,前些日叛軍攻城並未見到使用火炮,而今他們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這等攻城利器,守城官軍的希望就像一個本就不大的饅頭,又被生生咬下去了一口。
“哎?不對,不對!你們聽,炮聲好像是從江上傳來的,叛軍弄了大炮不來炮擊城牆,往江裡打什麼?打魚嗎?”
難道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反常之處,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陣激動,難道是援兵來了?
“叛軍是在打江中來的援兵?”
“呸呸呸!盡知道長叛軍士氣,有如此密集火炮的,非我大明官軍莫屬!”
既然不是叛軍往江中打,那就是由江中向岸上打,打的肯定也是賊兵!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動熱流在人群中湧動發酵著!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明軍威武!明軍萬歲!”
片刻之後,德化城牆之上便是千口同聲,萬口同聲。
……
鄭來勇作為第一批登岸的擲彈兵隊官,幾乎衝在了最前面,而他身後則是本隊的數十名擲彈勁卒。在這之前,鄭來勇還有一個讓他不願提起的名字,鄭四九。
早在大同,他的髮妻與奸細金大有勾搭成奸,使他一頓成為軍中笑柄,甚至在那場大瘟疫中幾乎便放棄了挺下去的信心。但他終究還是挺了過來,不但如此,此後在漠北一戰,遼西一戰中又屢屢立功,這才從一個人見人欺的輔兵一躍而成為三衛軍中精銳之精銳的擲彈兵隊官。
後來到了京師,軍中很多以排行為名的軍官都改了名字,幾名功勳出眾的營官甚至還蒙皇帝金口賜名。鄭四九豔羨不已,便求大將軍也為他改個名字。
李信雖然在前世好歹也是大學生,但那本科文憑下面的墨水拿到三百多年前的明朝與目不識丁幾乎無異,想起個威武霸氣的名字也不是隨隨便便張口就能有的。總不能像後世建國、建軍、愛國的亂起一氣吧?於是,在李信絞盡腦汁的苦思冥想之下,鄭來勇這個鄉土氣息極為濃重的名字便新鮮熱乎的出爐了。
而鄭四九也的的確確當得上來勇二字,自從他改名鄭來勇,曾經那個被人帶了綠帽子,還能眼睜睜看著姦夫與淫婦安然離開的懦夫鄭四九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取而代之的則是打起仗來不要命,每逢戰陣必然衝在最前面的鄭來勇!
三衛軍的擲彈兵之所以叫擲彈兵,那是他們每個人從軍卒到軍官都承擔著擲彈的使命,每人腰間拴著五個七八斤沉的鐵疙瘩開花雷,與敵軍接戰之前,一通開花雷砸下去,就能先將敵軍計程車氣打掉一多半。
這個時代的軍隊戰鬥效率極為低下,一支幾萬人的軍隊,能決定戰鬥力大小的只有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