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不抵王法。老衲有今日之辱也是定數使然,三代以下人心不古,及至今日,人人只知言利,趨避禍福,大道蒙塵,佛法衰微,老衲一身之辱能證大道足矣!”
通判連連冷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妖僧!你不過一破落子而已,說的什麼三代,知的什麼大道?今日本官就扒掉你這一身的佛門假皮!”
史可法覺得這通判已經被靜然和尚繞了進去,若再說下去他未必說得過靜然,畢竟是磨嘴皮子的事,如今公堂之上當以重證實據為基礎。
“老丈,此人你可認得?”
老翁沒來由先吐了一口大濃痰,正噴在靜然的臉上,靜然卻只念了句佛號,亦不伸手去擦,好一派高僧氣度。史可法甚至隱隱有些懷疑,究竟是孫鉁有意冤枉靜然,還是靜然偽裝的太好了?
“施主何必執念與此?賭博敗家人所常見,賣房賣地者有之,賣兒賣女者有之,老衲心念你養家不易,曾贈銀十兩,你不但不知恩,卻反咬一口,就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嗎?”
“你,你,你血口噴人!”
老翁被靜然的話激的口唇哆嗦,渾身顫抖,竟指著大和尚說不出話來。
靜然面目超然,又對通判道:“這老漢好賭,輸了家宅田產,靈谷寺收他的地已經是高於市價一成,再加上老衲私人贈與的十兩銀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不想竟遭反口,還請明公為老衲申冤啊!”
史可法頓時也來了興趣,靜然口口聲聲老翁好賭,難道此案背後還另有隱情不成?他倒要看看通判如何斷得此案。直到此時,通判才一掃與老翁對話時的和藹憨厚之氣,面露獰笑,一拍驚堂木。
“妖僧巧舌如簧,就不怕天雷滾滾,連第十八層地獄都不收你嗎?”
靜然剛想機辯,通判卻搶先下令:“傳證人!”
這回傳進來的卻是一位老夫,那老翁看到老婦,竟哭道:“老婆子不是不讓你來嗎,禍事由老漢我一個人擔著,就算告不成也只牽連我一人……”
卻是驚堂木啪啪作響。
“苦主!本官未曾問話,不得藐視公堂!”
老翁詫異的看了一眼威嚴端坐的通判,想不明白剛剛還和藹隨意的大老爺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一般?
“趙錢氏,你先前不是很本官言之鑿鑿,可力證靜然犯下那等禽獸罪行嗎?”
老婦淚眼連連,磕頭行禮。
“小女未夭時曾言,大和尚身有異象,他,他的屁股,屁股上,生了七顆紅毛痣,大老爺如果不信可著人驗看!民婦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隻字欺瞞作假!”
靜然面色果然微有變化,這些變化並未逃脫調史可法的暗中審視,他的心裡又咯噔了一下,難道靜然的屁股上果真有七顆紅毛痣?如果有,怕是也只能作為大和尚通姦的佐證,若無切實的證據,也缺乏說服力,萬一這些特徵是老婦由旁人之口得知的呢?這種情況未必沒有。
豈料靜然唸了一聲佛號之後,卻圓睜了眼睛,“誣人聲譽,必遭煉獄,你不怕嗎?”
通判冷聲道:“妖僧還是擔心自己吧,左右何在,將他的褲子扒了,看看有沒有那七顆紅毛痣!”
靜然也不反抗,任由衙役皂隸將他再次按到,扒了本就不整的僧袍中衣,又褪下了褲子,人們好奇的看去,卻只見白花花的肥碩屁股上,乾淨的就像白麵饅頭,哪裡有七顆紅毛痣?
這回連皂隸們也傻眼了,大和尚屁股上沒有七顆紅毛痣,也就是說那老婦在冤枉大和尚。那麼他們此前的所作所為便不是懲治禽獸淫僧,而是實實在在的衝撞了佛門高僧啊!
一時間,眾皂隸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靜然白麵饅頭一樣肥碩的屁股也落在了史可法的眼裡,心下也是一陣疑惑,難道靜然大和尚果真是被冤枉的?
其實這才是他希望出現的結果,但史可法也清楚,不能因為自己的期望便冤枉了無辜的百姓,這也是他能耐著性子坐在這裡聽審的原因之一。而聽審的結果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事情反轉的太過突然,竟也不好再貿然做判斷了。
靜然究竟是否被冤枉?史可法一直在回味著這個問題,他試圖從中找出答案,卻不得其法,他看向那通判。只見通判面色陰沉,似乎並未因為靜然的逆轉而有沮喪神情,其中更多的抑或是說憤怒。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說有的,小女,小女不會對老夫撒謊的!”
老婦人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終於也不顧羞臊去驗證靜然的屁股上究竟有沒有其七顆紅毛痣,看到的結果卻讓她透心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