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獄吏提起手中的腰刀連著刀鞘狠狠的砸在木欄之上,又惡狠狠的罵道:“都得了失心瘋嗎?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驚了鎮虜侯的駕,把你們割舌頭,丟糞坑!”
其實獄吏這句話有逾制的嫌疑,明朝用詞用語,皇帝、大臣和平民是有著嚴格規定的。但到了天啟崇禎年間,這些所謂的規制早就形同虛設,偶爾用一句逾制的言語來恭維官員上司,反而往往會充分滿足了被恭維者的虛榮心。
但是獄吏的良苦用心,李信卻沒有絲毫的察覺,他本就對這些等級制度不甚敏感,一時間也沒覺得獄吏話有甚不妥,反而對他如此兇惡粗暴對待人犯的有幾分皺眉。但是,這都是細枝末節,沒必要在這些事情的lang費精力,耽誤工夫。
糾察冤獄不是他一個武人的職司責任,自有監察官員受理各項冤案。他相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冤案,古今莫不能例外,至於冤枉與否,則不能全憑人犯一人之辭。
李信自問自己不是神探狄仁傑、也並非斷獄如神的包黑子,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擅長此道的官員去吧。
忽然,一陣熟悉而又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傳進了李信的耳朵。
“大老爺,小人是陳正,小人冤枉啊,救救小人兄弟吧!”
陳正?李信腦子裡只覺得聲音熟悉,心念電轉之下,他陡然間想起了剛剛來到應天府時,在龍潭縣救下的陳氏兄弟。陳家本來是應天府本地的大戶,陳家經營棉布販賣,在南直隸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商。
後來,李信往南京尋人時,這兩兄弟在龍潭縣城內被人劫持而走,就此就失去了音訊蹤影。李信也曾責成相關負責人對此大加調查追究,得到的訊息也五花八門,有人說陳氏兄弟被綁到了杭州,也有人說陳氏兄弟早就被沉屍長江,讓江裡的王八啃食的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萬萬想不到,自己一直苦尋不到的陳家兄弟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而且還是陳文柄的應天府大獄裡。他萬沒想到,一出燈下黑的鬧劇居然也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上演。
李信尋著聲音,來到陳家兄弟所在的監室前,對剛剛還兇惡至極的獄吏道:“裡面關的是誰?把門開啟!”
獄吏的臉上有點冒汗,說實話裡面關的兩兄弟是自家妻弟花了五十兩銀子向他求了人情,自己才將這兩個未經公文的來歷不明之人,私下關進應天府大獄。換句話說,這兩個人在大獄名薄和應天府的存檔裡是查無其人的,再換句話說,這兄弟二人可是徹頭徹尾的冤枉。而身為獄吏的他本人則是這起冤獄的製造者。
但事到如今獄吏還能說什麼?只能暗道倒黴,他如何能想得到,這監室內所囚的兄弟二人來頭如此之大,竟然通著鎮虜侯的天。在屋內俱驚的同時,又不由得暗恨自家妻弟坑人,從哪裡接了這燙手的山芋居然甩給了自己。他暗暗發誓,今日事一旦得脫,立馬就回家休了那敗家娘們,正好將養在外面的相好扶正。
同時變了臉色的還有跟在李信身後的朱運才,這陳家兄弟他也約略有所耳聞,陳文柄在閒談時和他零零散散的提起過,也曾唏噓,鎮虜侯胸襟寬廣,沒有因為這件事出在龍潭城內,而遷怒於他,反而著意提拔,說起來自是滿含著感激涕零,大有知遇之恩此生難報的意思。
朱運才不清楚陳文柄的話裡幾分真,幾分假,但從這件事裡他卻能感覺出,鎮虜侯對陳家兄弟的重視。而今這失蹤了半年的陳家兄弟居然就出現在了應天府大獄,而他此前還以通判之職監管大獄,如何除了這檔子事,自己卻渾不知情?更讓他鬱悶的事,這件事無論解釋與否,都是越描越黑的一筆爛賬,也只能寄希望於鎮虜侯對他的信任了。
失魂落魄的獄吏指使獄卒將牢門開啟,隨著牢門開啟,果有一股腥臊惡臭的氣息撲鼻而來。人們紛紛掩面避開。李信也顧不得惡臭,探身子過去,果見面前之人正是已經骨瘦如柴的陳正。只是他忘了陳正究竟是哥哥還還是弟弟,於是便問道:“果然是你,你兄弟呢?”
聽到李信如此問,陳正雙唇一扁居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鎮虜侯救命,他,他得了熱症,如果,再,再不救治,只怕就沒命了!”
李信本來還想詢問一下陳正,兩兄弟究竟是如何被綁至這應天府大獄的,但出於急著救人的目的,招來了兩名獄卒,讓他們將兄弟二人安置到自己所住院子的廂房裡去。
獄卒們哪敢耽擱,當即也顧不得臭氣熏天,進去之後七手八腳的就要抬著那草鋪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人。
“慢著!”李信忽然喝止了那幾名皂隸,又轉頭對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