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暗自嘆息,想要找一個全方面都能過人的能吏何異於大海撈針?況且朱運才私德不修,若貿然委以大任,只恐也與冒險無疑。
不過這時,一個念頭在李信的腦中蹦了出來,陳文柄正好與朱運才相反,過於穩重而失之進取太弱,兩人取長補短正好可呈互補之勢。於是,在這瞬息之間,一個心的想法已經逐漸成型,他決定先考校朱運才一番。
想到此處,李信陡然轉換了話題,“朱郎中,今日秦淮河刑場有官員鬧事,不知應天府如何處置了?”
城中治安雖然由應天府尹陳文柄負責,但朱運才負責監刑,刑場內外也與之有分不開的干係。至於今日刑場也的確有官員鬧事,說到底今日被斬的一個郎官裡曾是前朝致仕閣老的女婿。偏偏這位閣老家族盤根鎮江府內,女婿被執之後,上下奔走請託,希冀於為其脫難。一開始,那郎中家人並未將朱運才放在眼中,不過一個突飛猛起的巴結之臣,所依仗的不過是背後權勢而已。
而這位前朝閣老與當朝內閣首輔周延儒關係要好,仗著朝中有人,就算連在應天府內殺名頗重的鎮虜侯都未必放在眼中。於是,一位替那郎官奔走的閣老公子便明裡暗裡狠狠奚落了朱運才一番,並放下狂言,讓他在南直隸難以為官。
這就大大挑戰了朱運才的底線,如果不將這股強勁的地方勢力挑戰打壓下去,那麼他今後又如何嚴酷執法?於是,本不該叛梟首的那位郎官便因為妻弟的狂妄而莫名其妙的被劃入死囚一列,聽後處斬。
而那位曾口放狂言的閣老公子,在連連碰壁之後已經覺察出不妙,恰在此時又聽說姐夫被判了梟首,頓時便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立即跑去求見朱運才。到了此時此刻,朱運才豈會再見案狂妄公子?自然將其掃地出門。那公子明白了朱運才以及他背後的李信在南京城中的勢力有多大,同時也為自己此前的狂妄而後悔,但這後悔終究是來的晚了。
那位郎中就在今日被送上了秦淮河畔的刑場,在絕境之下,狂妄公子糾集了族人到刑場喊冤鬧事,被附近觀刑的百姓們狠狠奚落了一番,最終官員家屬們不敢其辱便與百姓起了衝突。這衝突已經引起,就如鞭炮點燃了引信一般,立時引爆了洶洶民憤。憤怒的觀刑百姓們群起而攻之,事態頓時便失控,官員家屬死了六個人,其中雖有五個是家丁僕從,但要命的是,還有一位死者是那受刑郎中之子,如此一來便使得形勢有些微妙起來。
當時應天府尹陳文柄建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斬掉貪官之後便不宜在徒惹仇敵,可朱運才卻建議鐵腕鎮壓,這些人攪鬧法場,有過錯在先,並且觀刑百姓們無視法紀公然圍毆人致死,亦是其罪不可不追究。於是當即下令憲兵,將那郎中家屬悉數拘捕,這其中就包括那位奚落朱運才的狂妄公子。同時又將所有參與圍毆的觀刑百姓一併拘拿到獄。
這件事於南京官場中引發了不小的震動,同時讓城中百姓也頗多怨言。李信也是在回到應天府衙之後得到的稟報,所以他倒想看看,這位向來有酷吏之名的朱運才如何能處置好這件突發的事件。
朱運才沒想到李信竟然提起了這衝突事件,他亦是不假思考,當即答道:“大明朝有法度在,秉公執行,誰敢還有非議?如果大明公器蟄伏於公議民議,威嚴還何在?”
前一句話,朱運才是回答李信的,而後一句話則是他對百官中一大部分質疑的發洩。
在一旁的米琰終於沉不住氣了,站出來反駁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不在乎公議民心,這不等於背離了儒家大道嗎?”
朱運才反唇相譏:“官府治民自然以仁愛為先,若論治法,則要剛猛不可奪志。”
李信也不禁在心中暗贊,好一個不可奪志,朱運才不愧酷吏名聲,只是如此一味剛猛,官民都鬧了起來,帶出的麻煩也是實實在在的,若不加理會只怕會一發而不可收拾。米琰很快就替李信問出了這一則疑惑。
朱運才仍舊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坐穩了身子淡然道:“只要不違法度,可聽之任之,若有違法度便是天王老子,王孫公子也不得饒恕。”
這時,李信才發現朱運才此刻的對答其實與之以往的一貫風格已經有了不小的改變,細一思量之下便也明白也許正正是他在投其所好。想到此處,李信也不由自主的審視起了自己以往的態度,難道真會給了朱運才一些錯誤的錯覺嗎?
只是李信幾經回想,都想不通透,自己究竟有那些地方使得曾有趨炎附勢之嫌的朱運才徹底向一名酷吏轉變。這時只聽朱運才又補充道:“百姓鬧事無非是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