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畢竟今日多虧了她,如意才沒受傷,徐思心裡隱隱覺著,這人是如意的貴人也不一定。
她也想給如意找一個貼身忠僕,能奮不顧身的護著如意最好。
那宮娥倒是很快便進來了。徐思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那宮娥穿得十分不起眼,一身灰撲撲的舊衣衫,頭上斜簪了根舊木簪子,全身上下竟無半點鮮豔的色彩。身量倒是高瘦勻稱,只是形容枯槁卑弱,垂著頭縮在那兒,便如一把半枯不枯的胡麻。
徐思已找人問過她的底細,知道她並不是辭秋殿裡的人,只在掖庭幫忙做些浣衣搗練的雜役——掖庭浣衣所設在宮外,裡頭做活兒的多是獲罪官員的家眷或是被貶謫的宮娥。因活計繁重,人手常常不夠,便有些家計貧困的婦人被夫家送去做些雜役賺點家用。並不盡是精挑細選的良家子。
這些人平日裡都沒機會到內宮來。只因這婦人擅粘知了,才被派來驅蟬。入秋後知了也少了,這一日也是她最後一趟活計,她心中好奇,才偷偷進院子裡窺看。結果便碰見如意爬上承露臺。
徐思對她的貧困已有心理準備,但此刻見了也還是大感失望——倒不是嫌棄她的穿著,而是這婦人由內而外的透出一股子卑賤畏縮的氣息來,令人一見便覺出她的不爭氣。簡直就像一隻怕見光的耗子。
徐思心下頓生憐憫,但憐憫是另一回事——她最害怕的就是日後如意也這麼畏縮,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人常伴在如意身邊的。
她也就打消了令這婦人伺候如意的心思。
只問道,“你想要什麼賞賜?”
那婦人又縮了一縮,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徐思。待看見了又忙垂下頭去,立刻便跪到地上。她顯然是許久不曾和人說過話了,又憋了好一會兒才絆絆磕磕的道,“奴,奴婢能做雜役,什麼活兒都做得好……求娘娘讓我入宮,我再也不願意出去了……只要別讓我出去,我做什麼都願意!”
她爬過來想抱住徐思的腿,辭秋殿裡宮娥們忙上前按住她。
徐思對上她的眼睛,只覺得心口一驚,身上就有些不好。她這一日已透支了心力,此刻疲乏頭痛得厲害,再無力氣應對。
畢竟這婦人救瞭如意,她無論如何不會令人傷了她,便道,“我應下了——”吩咐人,“先帶她下去歇著吧。”
待宮娥們將那婦人帶下去,她才喚了翟姑姑來,問道,“她是二十四歲?”
翟姑姑道,“掖庭那邊是這麼說的。”
徐思便又記起那婦人抬頭的片刻,她看見的面容——那婦人生得其實很不錯,有姣好的面容,然而眼睛大而無神,常帶驚恐,面板又顯粗糙、蒼老。是以明明比徐思還小几歲,可就算說她比徐思大一輩,怕都沒人會懷疑。
不知怎麼的,看了這婦人後,徐思心底便極不舒服。彷彿那婦人渾身浸透的絕望、卑微感也傳遞到了她身上似的。
“她為何想入宮?”徐思便心不在焉的問。
翟姑姑頓了一頓,道,“說是貪慕宮中富貴也沒錯。”但她去打探了一番這人的底細,自然不會就給這麼個含糊的答案,便道,“她姓莊,人只喚她做莊七娘。也不知道自己祖籍何處,只記得村西邊兒有棵大榕樹,故而她們村叫榕樹東,往西去有個村子叫榕樹西。她也是個苦命人,十來歲上就被親爹賣給了牙子。七八年間也不知輾轉賣了幾手,吃了多少苦頭,才賣給個酒鬼當老婆。那酒鬼也不是什麼好人,每日必打她消遣。又沾上了賭博。到底還是再度將她給賣了。聽說進掖庭時她才生產過不久,一身傷,都是被那酒鬼打的。可惜掖庭也不是什麼慈善之地,她人又膽小怯懦,在浣衣所裡也飽受欺凌……大概活到這麼大,姑娘是頭一個待她和顏悅色的。此地又富貴安樂,她自然拼命也想留下來。”
徐思聽了不免失神。喃喃道,“那便讓她留下來吧。”她心情已然沉重,然而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吩咐翟姑姑道,“你看著去安排一下,別讓她再被人欺負了。”
至於給如意當保姆的事,自然是提都不提了。
天子從外殿趕回來時,徐思才剛剛歇下。
他匆匆進屋來,也不令人吵醒徐思,只親自上前檢視徐思的睡顏。見她睡得尚還安穩,又把著她的手腕切了一會兒脈,確信是真的無大礙了,才將她的手腕塞回毯子裡,靜靜的在旁邊守著她。
不多時,內侍太監進屋來稟事,天子怕吵到徐思,便抬手止住,示意他出去說。
出了屋子,內侍太監決明便回稟道,“宮中野貓已清理完畢。只是各宮多有養家貓的,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