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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出了幾個分貝。班主任顯然不吃我這一套,得意地揚起嘴角:

——我讓你說你不說,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作為一個在班主任面前還算說得上話的老班委,我當時並沒有把那一句話當成是一種嘲笑般的威脅。

顯然我低估了班主任的能力。

星期二的第五節是班主任的數學課,老班慷慨地省去了起立的時間,專門拿來臨場審問。

×××,這是誰的?

不知道。

再問你一遍,這是誰的?

不知道!

第二遍的音量嚇壞了所有的同學,也嚇壞了班主任,甚至,也嚇壞了自己。

班裡彷彿瞬間被時間凍結,沒有一絲聲響,窗外無止境的蟬鳴趁機破窗而入,使得本來冰冷的教室多了一份燥熱與不安。班主任的表情變得有點扭曲,讓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迸射出來的極度憤怒。他站在原地,久久地盯著我,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盯得我心裡發毛。想要再張口說些什麼,卻被人硬生生卡住喉嚨,未發出的音節跳動著,成了初夏天際的點點浮絲。

無音,無音。

讓人恐懼的安靜。

班主任憤怒地把書砸到了他平時惜如寶貝的膝上型電腦上,書落下時沉悶的聲音把第一排的小個子們嚇得一哆嗦。我哆嗦著,腦中僅有的空氣已經被誰完全地蒸乾,講臺上越發激昂的咆哮在我的世界裡變成了孤寂的忙音,我閉上眼,瞬間就同世界隔絕了,以至於接下來害全班集體停了一節課這個細節,都忘了。

下課的鐘聲並沒有宣告整個事件的終結,可是我卻被世界遺忘了。昔日的好友笑鬧著相繼走出教室,那一瞬間突然百感交集。略顯悶熱的中午,一個人悄悄地徘徊在小小的葡萄架下。我低著頭,看著莫名的水滴砸在綠色的塑膠跑道上,一滴,一滴,沒有規律,沒有聲音,沒有痕跡。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碰碰車(3)

突然想起小時候玩的一個遊戲,背對著牆壁站好久好久,突然一扭頭說:“不許動!”連空氣都瞬間凝固了。

獨自,對著面前長滿觸角的牆壁,深呼吸,突然一扭頭。

不許動!

影子乖乖地立在那裡,一動不動。我落寞地低下頭,遊戲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呀,應該是我說不許動後,有一個兩個甚至好多好多張熟悉的臉一起湊過來,叫嚷著哎呀終於找到你了!終於,多麼費盡心力的一個詞,這個時候的她們,應該剛吃完餐廳勉強下嚥的午飯,回到寢室搬著凳子把空調上的小按鈕撥開,爬到床上在三分鐘之內把世界遺忘。

把自己遺忘。

這只是這個事件的開端。

班主任個子不高但年輕有為,剛剛大學畢業便進入這所省重點的實驗班任教,能力毋庸置疑。而現在,他認定了這個事件嚴重影響了他作為班主任的形象與威嚴,造成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於是決定殺一儆百,藉此在班中重樹威信。而我這個班幹部成了首當其衝,那個殺雞給猴看中的雞。

辦公室。

班主任蹺著腿打量著我,默然地盯著毫無徵兆的淚滴從我的眼角一滴一滴滑落。出於東北人的豪爽,他給了我兩條路:

第一條,自己搬桌子坐在教室最後面,每天站著聽課,期限一個月,順便在“閒暇時間”抄完一本語文書。

第二條,通知家長把我領回去,停課三天,回來後一切照舊。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一條路,果斷的語氣顯然把他嚇了一跳。

我可以忍受價值觀裡所謂的“侮辱”似的懲罰,但是我不願意讓一手拉扯我長大的母親經受同樣的侮辱。儘管在答應後的一瞬間裡腦子中也曾出現亂繩般的糾結,一個女生獨自守在教室最後的角落裡會遭受多大的冷眼與暗諷,但我沒得選擇。

這對那時的我來說不是一個月的恥辱,而是一生的印記。

晚上,寢室早早就熄了燈。小腿直挺挺撐了一天顯得有些僵硬,我有些痛苦地獨自坐在桌前,拿出一盞小燈放在已經有些發皺的語文課本上。夜很靜很靜,靜到可以聽到窗外風吹星星的聲音。宿管老師很意外地沒有來敲門,整個世界好像都沉沉睡去了,一盞小燈後的我,留給世界的也只是一個略顯疲憊的蒼碌背影。

同屋的人都沒有睡,側過身靜靜地看著我,誰也不敢說話。突然,不知是誰起的頭,大家紛紛拿出自己的充電臺燈放在我面前。“這樣會亮一點,別把眼睛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