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處立現一座墳。上書:孟神通。下面是:不孝女:谷之華泣立。
明白了,感情是來憑弔死人。
他皺眉站著,指腹劃過石碑。我想那一定是麻癢入骨的。
“不孝……”他輕聲念道,“在生前正義凜然的,死後慚愧有什麼用!”
他轉頭看我,長吐一口氣。
“姑娘,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好笑?其實像我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別人呢?”
看不得他這自賤自棄的樣子,他是我見過最超脫的男子,一言一笑都不是這凡間該有的
“不好笑。”
“是嗎?”他唇線輕提一下,“姑娘說,我應該怎麼做?”
我沉默了。怎麼做,你心裡早有答案,問我,只是客氣的。
“我是否應該殺了什麼人來葬他?”見我不答,他又逼近了問。
“那公子像殺什麼人來葬他?”手在袖裡握緊,我希望不是。
願望落空。
他挑眉問我,很有些深意:“我若說是金谷二人,姑娘會如何?”
長嘆一口氣。
“你,殺不了他們的。”
“為什麼,是你不讓嗎?”
我笑。
“你只說對了一半。金世遺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谷之華的,而我,”無可奈何的搖頭,“也同樣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他正面對我,看得過分認真。突然伸手過來,撩開我額前碎髮。
“這世上,沒有我不能的,只有我不想。”
知道他所言不假,忽然就有些害怕了。扯住他的衣角,近乎懇求。
“你,不要去打擾他們,好不好?”
他笑,任我拉著,神采有一瞬的飛揚。
“姑娘是在求我?”
“算——是吧。”為了他,還有——他的她。
“呵呵。”他就笑,一手扶了墓碑,笑得有些支零破碎。
“好。”他突然停了,好象從沒笑過一樣,不留痕跡。
“是你開口求我,我怎能不應。”
除了些草,墳頭頓顯乾淨。
與他同歸,一路無話。我暗自揣摩他的心思,終無所獲。
到了門口,滾金的大字:落雁山莊。一眼是看不盡的,非要親自進去才能明白什麼叫侯門似海。
腳抬起,又放下,竟隱約的有些怕了。
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心裡彷彿是希望他們快快走了的,但如果真是走了,我卻不知道自己是否承擔得起。還是有著妄想吧。
人家說近鄉情怯,我是近人情怯。其實一樣卑微得可恥。
正胡思亂想著,懲我打斷我。
“這字是我提的,你覺得如何?”
“不錯。”
“還有呢?”
我斜瞥他,怎麼起了賞字的雅興?
“我倒很想再修個屋子呢——”故意拖長了音調,又沒有下文。
閣下看來很喜歡玩這種遊戲。
“要麼說要麼不說,老一半一半的,你也不嫌悶得慌。”沒好氣的瞪他。上個墳而已,至於高興成這樣?
“我想修——男居,可好?”
男居?不會是修給我吧?你真當我會在這裡長住嗎?回頭看他,臉上是無半點笑意的。
“其實……懲我——”學了他,有的話說不出口。
“什麼?”
“其實你爹,致命的那劍,是我刺的……”低下頭,突然不敢看。他是不知道的吧,否則,怎會救我。
“我知道。”頭上傳來他清亮的聲音,有氣息吹拂了我面旁的發。
“我不怪你,你只是報仇罷了。我明白。只是,你以後,再也別提。”
這樣嗎?突然變得異常明白事理?不可能的,只怕還有下文。
“那,他們呢?”
我確定這時我沒有看錯,他漂亮的眼裡飄上一股恨意。
“你覺得,一個幫外人殺了自己父親的女人,值得原諒嗎?”陰沉的,有些怨毒,有些殘忍。
這,才是真的他吧?又或許,是最不像他的他?我是一直不懂這個男人的。誰說只有女人心才是海底針,這男人的心或許是連大海也承載不了吧。
“何必呢?我不想最後與你為敵。”忍不住,還是說出來了。
他似寬宏的拍拍我的頭,“我也不希望啊,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除非,奇蹟吧。”然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