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昇平看明白了。他本來就聰慧,基礎好起點高,以道家頂級宗門子弟的身份看凡俗武功,如同精通樂理的大師看一首簡單的小調,輕易看出其中門道來,道:“這套武功不錯。”
淨明道:“不錯?可是我練了好久,沒覺得不錯,倒是覺得手腕隱隱作痛。”
江昇平道:“練傷了?那可壞了。你怎麼練的?我看看。”
淨明拉開架勢,打了幾拳,昇平一怔,笑了起來,道:“不是這個練法。”
淨明心中不爽,道:“我看人家練拳的,都練得關節粗大,拳骨磨平,虎口帶繭,哪像你細皮嫩肉?你也沒練過吧,怎麼敢說我練錯了。”
江昇平道:“我沒練過拳腳,但知道你練得不對。你說這套武功有幾招?”
淨明一怔,道:“我早數過了,有一百六十二招。”
江昇平笑著搖頭,道:“不是,是三十六招。要這麼看,第一招是起手式。第二招開始,第三四個圖形是第二招的兩種變化。第五個圖接著第二招,也就是第三招。第六七八個圖是第三招的三種變化。第九個圖是第二招變化成的第三個圖形的後招,第十個圖是……”
淨明聽得目瞪口呆,見他如數家珍,又是驚異,又是不信,道:“你怎麼能知道?信口胡說,不然你練練我看看。”
江昇平道:“行啊,你退開。”說著挽起袖子,把下襬撩起,系在腰間。對著牆壁一個姿勢一個姿勢的擺起來。
淨明先還將信將疑,接著不由好笑,原來昇平每個動作都是停頓的,對著圖畫擺完了,站起身再擺下一個,不由大笑道:“你這個照圖學動作,三歲小孩兒也會……”
話音未落,昇平擺完最後一個動作起身,身子靜止,突然呼的一聲,一拳擊出。緊接著拳招噴薄,如行雲流水,連綿不斷。黑夜之中但見身影閃閃,拳風赫赫,半邊場地全是他的拳腳影子。
淨明在旁邊看著,剛開始見拳風猛惡,如同看見一隻猛虎俯衝下山,虎嘯之聲,聲震百里,不數招之後,拳風一變,如一金剛羅漢半路殺出,怒目莊嚴,拳腳之下,將那餓虎打翻踩下,威風凜凜,如堂前伏虎羅漢。雖然只是一人打拳,竟打出了百人難敵的聲勢。他不由神馳目眩,心神搖動,難以自持。
遠遠地,一白衣男子冷眼旁觀,突然輕嘆一聲,道:“原來如此,道體碎了,道胎還在啊。”
自來練武也罷,修道也罷,都是內外兩種資質。一是根骨,二是慧胎。慧胎包括悟性,也包括心智、毅力、性情種種。一管內,一管外。只有悟性,根骨孱弱固然不可,根骨出色,人其蠢如牛也是不能成功的。
只是根骨易測,慧胎難量。再加上除非特別愚蠢,一般人過得去,只要根骨出色,修煉都是不慢的,因此世人重根骨而輕慧胎,以致許多性情聰慧者被埋沒。反而佛家重悟,出了不少有大智慧的高僧。
江昇平卻是千年難遇的道體道胎雙極品。道體不必說,道胎也是出於慧胎九品以上的極致,因此悟性絕頂,像這樣凡俗界已經算的中上的武功掃上一遍,立刻融會貫通,常人難以理解。
“虧了天心派作死,毀了這上天生成的瑰寶,便如完美無瑕的玉璧打碎了一半,若非如此,放他成長,幾百年後真是我妖族大敵。”白希聖眉宇暗沉,“就這樣也不能放任。一是不能叫他知道自己的好處,二來……還是要控制過來。”
白影一閃,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邊,江昇平收拳直立,玄氣一衝,臉上紅潮立刻退了,呼吸也平穩下來,也算做到了“氣不長出,面不更色。”
他對淨明一點頭,道:“就是這麼練,你先練著,我進去看看。”說著轉身走進了方丈室。
留下淨明目瞪口呆,不住道:“他怎麼做到的?他怎麼做到的?”
進了方丈室,就見屋中滿積灰塵。牆角掛滿蜘蛛絲,陳舊的氣味撲面而來。
江昇平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要進來,或許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
也不是吸引,而是一種異樣的感覺,甚至有些心驚肉跳。
方丈室其他的傢俱早已經破爛,江昇平甚至懷疑,是不是有完好的早給戒圓搬走了,因為剩下這些實在不配放在方丈的房間裡。唯有正中一個佛龕還完好,上面甚至蓋著黃布,用一塊石頭壓著布角。
昇平一呆,立刻被壓角的那塊黑黝黝的石頭吸引了,那毫不起眼的扁長如夾板一樣的石片,在他眼中光彩如無暇美玉。
“莫不是……天外隕鐵?”
昇平爬上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