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著,張開嘴,卻叫不出聲音來,只能聽著自己的肉被烤焦的聲音……
嘩啦——
一盆冷水從頭而降。
火焰霎時間熄滅,他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或者說,他想坐起來。
腰部一挺,他往上坐起,身子剛剛發力,離開床鋪,立刻往下墜落。
疼……
全身疼痛,痠軟無力。他模模糊糊睜開眼,先看到頭頂上灰樸樸的舊木頭,以整齊的方式排列著,中間還有一根橫過來的長木,架在頭頂。
這個是……房梁麼?
我這是在哪裡?
“喂,喂,我說話你聽得見麼?”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那是人手嗎?
五個指頭還有掌紋,好像是人手,但是怎麼短?面板也太粗糙,還有一絲異常的油亮,好像刷了一層油。
“看來是聽不懂人話,這可怎麼好啊?”那個聲音抱怨到。
“我看這小子燒的有點傻了,是不是給他弄點兒藥吃?”一個年輕一點兒的聲音道。
“你傻啊——”叭的一聲響過,第一個大嗓門兒嚷嚷道,“他現在一文不名,連窩窩頭都不配吃,你還給他吃藥?我看你該吃藥了。算我倒黴,把這小子扔出去。”
一隻手上來抓昇平,昇平想要掙扎,卻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糊里糊塗被拽了起來。
這時,另外一個更年輕的聲音道:“別呀,師叔,這樣大雪天扔出去九死一生呢。”
先一個聲音道:“我看這小子本來就病的十死無生,不扔出去,死在咱們廟裡怎麼辦?咱們廟本來就風水不好,再加個死人,得多晦氣?財神爺更不來了。”
因為身子被撐起,昇平看到了眼前人。
這是人嗎?
這不是人身子頂著豬腦袋嗎?
昇平有些不確定,畢竟他沒見過這麼胖的人,但也沒見過豬。他只知道這個油光滿面的胖子,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在天心派十多年,見過的人除了同門以外,一隻手數的過來,各個都是仙風道骨,飄逸出塵的修士,相貌各有不同,但至少中人以上。這胖子不但面貌粗陋,且俗氣灌頂,俗不可耐。
如此俗人,果然是凡俗世界了麼?
一個念頭閃過,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原本因為昏迷暫時忘卻的前世井噴一樣湧上心頭。
是了,我已經不是天心派的人了。
我被趕出天心派,離開了鈞天大幕,來到了俗世。
我是怎麼來的?這裡是哪裡?
兩個念頭緊接著湧上,卻是毫無答案。他只記得最後落入裂隙的一瞬間,卻還不知道那是夢還是醒。
但眼前的現實,分明就是告訴他,這已經是真正的俗世了。
眼前的情勢讓他一陣瑟縮,內心更是一陣恐懼。不是對這惡形惡相的胖子的恐懼,而是對未知的未來的恐怖。
剛剛被趕出去時,他拼著一口氣支援自己往前走,根本就沒有想過以後,只覺得有此一劫,前面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但當一切現實突然在眼前爆開,從沒離開過天心派的他不知所措。
眼前少年白痴一樣的神情落在對面三個和尚眼裡,都以為他燒得傻了。最胖的戒圓搓手道:“淨虛,還不把他扔出去?”
淨虛遲疑了一下,道:“監寺師叔,你扔他出去,橫豎的補不回來了,還損了廟裡的陰德,何必呢?依我看,還是減小損失為上。”
戒圓道:“怎麼減小損失?這小子一文沒有,那身內衣扒了也不值錢。”
淨明道:“我知道,讓他給寺裡頭挑水砍柴,幹活兒還賬。”
戒圓呸了一聲,道:“寺裡哪有那麼多活兒?你們幾個我還想趕了呢,還收新人。別說他了,你們過幾天也給我出去化緣,他麼的都想吃白食麼?”
淨虛道:“師兄,不如這樣,他雖然暫時沒錢,但穿的也是個有錢人的小少爺。讓他家裡人給他送錢唄。多多的送,把損失都補回來。”
淨明驚叫道:“那不成了綁票啦?”
戒圓狠狠地拍了他一下,道:“什麼叫綁票?咱們這是收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把他給我扶好了。”
淨虛把那小少爺拉起來,捏住他瘦弱單薄的肩膀,防止他倒下,戒圓上去對著他的臉,道:“小少爺,看得見我麼?”
昇平微微睜眼,看著他油光滿面的肥臉,一陣嘔心,但全身無力,只好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