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發生什麼事了,本就無人說話的大廳變得更加安靜,連個敢大聲喘氣的都沒有了。
我順手抄起手邊的一個酒瓶,慢慢朝著某個桌子走了過去,現場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僵著脊背,生怕被我給盯上了。只要我走過哪裡,哪裡的人就會鬆一口氣。
我一直走,連著穿過五六桌後,來到某張桌的邊上。
這張桌子,坐得都是道上的人,有的五大三粗,有的滿臉橫肉,一看就是那種不好惹的人物。不過此時此刻,他們統一縮著脖子,面sè蒼白、戰戰兢兢地看著我,似乎完全不知哪裡得罪了我。
我提起瓶子,重重往下一砸,落在某個臉上有著暗紅胎記的人頭上,這個胎記男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當時我在錢皇帝的身邊見過他,也算是錢皇帝的心腹人物了。
被我這瓶子一砸,胎記男“嗷”的嚎了一嗓子,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腦袋,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慢慢流淌下來。
“錢皇帝是我殺的,你不服麼?”我冷聲說道:“你是不是想為他報仇啊?”
其實現場有很多人第一次知道錢皇帝原來是被我殺的,當即個個都白了臉。
而面前這個胎記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說道:“不是的大哥,我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我一把抓住他的頭髮,低下頭去惡狠狠道:“沒有這個意思,那我剛才講話的時候,你幹嘛總是聳拉著個腦袋,還唉聲嘆氣的?”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聳拉著個腦袋、唉聲嘆氣的也就算了,可能是他自己碰上了點煩心事;但大廳裡那些道上的人,大多和他一個模樣,就跟他們的爹死了一樣,讓我不往自己身上想都不可能了。
至於為什麼選擇這個胎記男下手,當然是因為他的地位足夠高了,否則怎麼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誰知胎記男聽了我的話後,反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面sè痛苦地說:“大哥,真不是您想的那樣,聽我給您解釋啊……”
“好啊,你說,我聽著。”
我順手拉過一張凳子坐下,打算聽聽這傢伙準備怎麼編。
胎記男一五一十地給我講了一遍。
聽完以後,我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原來人家又聳拉腦袋又唉聲嘆氣,還真不是衝著我來的……
原來,就在前不久,陽城剛剛調來一位公安局長。
這位局長鐵面無私、剛正不阿,上任的第一天就放出話來,要肅清陽城的黑暗現象,堅決和惡勢力鬥爭到底。只是那個時候,錢皇帝還在位,根子也比較深,這位局長暫時沒能拿他怎樣。
結果錢皇帝一死,這位局長馬上趁著機會,開始搗毀、清理陽城的黑暗勢力,展開一場好浩浩蕩蕩的“打黑除惡”行動。短短几天功夫,他們的場子就被封了很多,還有好多兄弟都被抓進去了,沒被抓進去的人,也都各自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帶走。
關係?
當然找了!
他們在陽城紮根多年,多多少少認識點官面上的人物,但是誰說話也不管用。這位局長是外地調過來的,剛直、剛硬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誰的面子都不肯給,說抓誰就抓誰,一點都不含糊!
胎記男說這些的時候,幾位官面上的人物也出面作證,說確實是這麼回事。
那位局長不貪財、不好sè,也不攀附關係,是個油鹽不進、極其難纏的角sè,別說道上的人,就是同在官場的人,看到他也極為頭疼。
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被抓進去,所以胎記男等人才會在宴席上聳拉著個腦袋,時不時地唉聲嘆氣。
胎記男嘆著氣說:“大哥,我們都被這局長給整怕了,晚上睡覺都不踏實!我甚至還產生了幻聽,比如現在,您什麼都聽不到吧,我卻能聽到極為清晰的警笛聲,您看我這精神錯亂到什麼地步了……我能不聳拉個腦袋嗎,不尿褲子已經算好事了!”
我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是挺可憐的……不過你沒有產生幻聽,確實有警笛聲傳過來了。”
“啊?”胎記男一臉錯愕。
而我邁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以後,警笛之聲更清晰了。我探頭往下看去,只見酒店門口停著幾十輛閃爍著紅藍燈光的警車,接著至少有上百名持槍的刑警,殺氣騰騰地衝進酒店大門……
這是我來陽城的第一天。
這是我做陽城皇帝的第一天。
當地的公安局長,給我送的這份禮物可真夠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