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綸彷彿壓根沒聽到何歡的問話,他背對何歡,徑直朝小木橋走去。
何歡心情激盪,沿著迴廊疾步而行。在繡花鞋踏過木地板的“咚咚”聲中,她在小木橋的橋頭堵住了沈經綸。
沈經綸無言地看她,漂亮的鳳眼又黑又亮。
何歡微微喘息,小心肝“嘭嘭”直跳。她自認了解沈經綸,可此時此刻,她分辨不出他的真實情緒。她想說些什麼,只覺得口乾舌燥。
時間在靜默中一點一滴流逝,中午的陽光透過合|歡樹的枝葉,在他們身上打下斑駁的光影。何歡低頭不敢看他,卻又不甘心任他離開。
“你……我……”何歡手心冒汗,“那個,沈管家的傷……他好些了嗎?”問完這話,她許久沒聽到沈經綸的回答,只能低聲解釋:“那些黑巾人,怎麼說都是衝著我去的……”
“何小姐,你沒聽明白我剛才的話嗎?”沈經綸不耐煩地反問,鄭重地重申:“我再說一次,三年之內我不會娶妻。”
何歡下意識抬頭,只見近在咫尺的他正低頭凝視她。與林曦言而言,他這樣的神情,她似曾相識。她慌慌張張後退一步,小臉漲得通紅,情不自禁想到了那一天。
沈經綸從來都是君子,人前人後都恪守禮儀,可是那一天,就在綺懷居,在他剛剛站立的大樹下,他也是這樣凝視她,然後他不期然地深深吻住她,在炫目的陽光下。
我一定是看錯了!
何歡抬頭,就見沈經綸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中一片清明。
果然是我看錯了。
何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想了想,又忍不住問:“為什麼是三年?因為我和林二小姐的年紀,我們都等不了三年?”
“你太高估自己了。”沈經綸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嘲諷。
“為什麼是三年?先前你說,納我為妾,也是三年。”何歡追問。
沈經綸看一眼正朝他們走來的文竹。文竹收到暗示。轉身離開。
何歡看了看文竹的背影,復又抬頭朝沈經綸看去,說道:“表姐夫,你總是要娶妻的。或許你可以沒有妻子,但沈家不能沒有宗婦。”
“將來,或許我不得不娶妻,但是在我心中,唯有曦言才是我的妻子,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
沈經綸話音未落,何歡只覺得腦子“嗡嗡”直響。她居然用何歡的身份。聽到了他對林曦言的表白。一夕間。眼淚湧上她的眼眶。迷離的淚光中,他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陌生。“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就是……”
“你不是她,對她來說。寧願流血,也不願流眼淚。”沈經綸轉過身,抬頭望著火紅的合|歡花,“不要再說什麼,你就是曦言,沒有人能夠取代她。即便你們是表姐妹,即便你們是雙生子,你也不是她,我心悅她。從來不是因為她的容貌。”
沈經綸的聲音是那麼輕,那麼淡,卻又是那麼深情。何歡的心猶如落花紛飛的池水,滿是交錯糾結的波痕。她很想大叫:既然不是因為容貌,為什麼你會認不出我?
可惜。理智告訴她,她若是這麼做,只會惹他反感。
何歡伸手擦去眼角的淚花,可感動的淚水復又湧入眼眶。她再次伸手拭去眼淚,仰頭看著他的側臉。現實不容她期盼才子佳人式的愛情,但她終究是女人,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他們兩情相悅,他愛她至深。
“你從什麼時候喜歡錶姐的?”她呆呆地看著他的側顏。他的五官愈加稜角分明,不足一個月的時間,他瘦了很多。
沈經綸沒有回頭,只是搖頭道:“有意義嗎?”
“我想知道自己輸在哪裡,輸在什麼時候。”
沈經綸輕笑。何歡看得分明,他真的笑了,由心而發的笑容,並不是禮貌,更不是敷衍。他想到林曦言了嗎?
“你沒有輸,輸的是我。”沈經綸右手握拳,輕輕打在廊柱上。他的動作並不重,但何歡清楚地看到,他的指關節泛白,他在極力壓抑情緒。
“我不懂。”何歡失神地上前一步。
沈經綸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沉默片刻,他冷聲說:“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
“你不是想讓我死心嗎?”
“你不死心,又能如何?”沈經綸搖頭,“此刻你能站在這裡,不是因為你是何小姐。我與你說這麼多話,僅僅因為你是曦言的表妹,僅此而已。”
何歡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只是一味注視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她脫口而出:“表姐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