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傅,王爺的身份地位處境,皆不允許他在宮中賀壽中毒的訊息洩露一絲半點。這訊息若傳了出去,不知會在朝野上下引發怎樣的波瀾。我們不能冒險。”福江低聲說。“我們信不過王府裡的大夫和藥師,惟有拜託小師傅了。”
“王爺在朝中位高權重麼?”我一直以為他不過是個不得勢,有名無實的病鬼王爺罷了。
福江很是詫異地睇我一眼,似覺得我太過孤陋,不諳世事。
“王爺乃兵部尚書,握有軍機大權,統御皇城內外十萬禁軍。”
啊。我低呼。失敬、失敬!手握重權的病鬼王爺,想必是擋了某些人的路,令人慾除之而後快的角色罷?若他真一命嗚呼,不曉得會在朝堂內外掀起怎樣詭譎難測的驚濤駭浪?
“小師傅,令師是唯一救得了王爺性命之人。如今令師雲遊在外,卻留小師傅在府,可見令師亦料到早有今日。我們也都相信小師傅。王爺……”福江還想再說什麼,卻在喜雲推門而入前,打住。
“喜雲,壽澤遠的規矩,你可曉得?”她淡淡問。
“喜雲知道。”喜雲垂睫回答。
“很好。你好生侍侯著,若有什麼閃失,王府的刑責,你理當知道。”福江面色和藹,語氣也一如以往的溫和。喜雲卻誠惶誠恐。
我沒有注意福江還交代了些什麼,徑自陷入沉思。
我究竟捲入了怎樣的漩渦?能全身而退嗎?幾時才能擺脫這些紛繁?我低頭思忖。究竟是我跌回古代,還是一直在做一場荒誕不經的夢?這逼真到讓我錯亂的夢,要到幾時才會醒?無解啊!
第四章 寵辱(上)
撩開重重帷幔,我躡足接近壽王床榻。
被我瞎貓走了死鼠運,竟然蒙對。他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得所剩無幾。數日來,他昏睡的時間居多,不過聽福江說,他每醒來一次,精神就更好幾分。
這訊息於我,喜憂摻半。喜的是一條小命暫時保住了,憂的是不曉得得罪了壽王,下場會不會象佟輕羽一樣悽慘?唉,忐忑啊。
所以我一直選在他熟睡時過來替他把脈,一來是不想影響他,二來則不想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眼中,蘊藏著毀滅的慾望,那種毀天滅地的引力強大到讓人恐懼的程度。
無聲嘆息,我坐在床沿坐下。外頭陽光正好,桃花已然開盡,只餘滿地落英繽紛,化成春泥。夏天漸近,我卻困囿在壽澤院中。雖說可以自由走動,然總覺得壓抑,反而提不起興致。
他的脈象已趨和緩穩定,遺憾的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心肺始終太虛。仔細調養三五年,大抵才能恢復到常人五分之三的程度。除非天降奇蹟,否則在這個沒有先進西醫外科技術的時空裡,那便已經是他所能達到的極至。
收回自己迢遙無比的思緒,垂首閉目,調勻周身氣息,集中精神,浮、中、沉取他的三脈,半晌,我吐出一口氣。始終,是氣血兩虛之象。
將他的手輕輕放回錦被之中,我一抬眼,乍然映進他一雙已然清醒的幽邃黑眸。
“王爺,你醒了。”我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他床側,忙想起身。
他被我塞回錦被的手卻迅捷無比地扣住我的手腕,沒有片刻猶豫。
“王爺?”我心裡不可謂不駭然。一個病入膏肓的男人,竟然還有這樣的速度和力氣,太出乎意料了。也,是我太想當然爾,疏忽了。
“……咳咳……”他沒有放開手,一雙冷然幽魅的眼,淡淡地望著我,聲音黯啞地命令。“不許走,把你那晚說的話,詳細解釋給本王聽。”
我有伸手戳瞎他魅惑到魔性的美麗雙眼的衝動,可惜,是無膽匪類。
“令侄太子殿下威脅我若不救活您,就把王府上下統統宰了送到陰曹地府陪您,連我這個客人也不能倖免。”我言簡意賅地解說。
他幽冷的眼緩緩眨動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在我看來簡直不可思議的笑紋。
“墨慎?原來是他。他不怕養虎為患麼?呵呵……”他菲薄的唇即使勾出譏誚的弧度,仍然好看。我不得不很沒有志氣地承認。
“所以,為了你同所有人的性命,你救了我?”他緊緊盯著我不放,象鷹隼盯視著獵物。
“王爺說是,便是。”這話,是跟優羅難學的。
他黯沉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你同先生,倒真是師徒,連講話的口氣,都如出一轍。”
當然,我以達到優羅難之優雅從容淡定氣質為終極目標。
“王爺若無事,請容優釋儺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