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也不動地看著紙條,認真地反省起來,在反省的過程中,她的心也跟著迷失了。
“咚”!
一顆籃球以優美的弧線畫過半空,筆直射進籃框裡。
瀛瀛奮身一躍,抓住球反身再擲——空心入籃。
呼——瀛瀛甩甩頭,甩掉臉上、頭髮上的汗水。
平常太閒、或是懶得寫報告時,就會到這個籃球場打打球,把多餘的時間和體力一併消耗掉。
不過,今天想打球的主要原因不是閒來無聊,而是純粹想抒發掉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慌。
自從費巽人兩次出現在她的生活周遭以後,她常常照著鏡子就會莫名其妙發起呆來,也突然患起心悸的毛病。
總之,她的生活和情緒都變得不大對勁了。
她用腳尖把球勾起來,準備再投個幾球就打道回府。
旋過身,瞥見籃球場邊站著一個嬌嬌小小的少女,臉只有巴掌大,外型十分清秀甜美,見她轉過頭來看她,擦著亮色唇膏的紅唇立即綻出羞赧的笑靨。
“有事嗎?”瀛瀛修長的手指隨意刷過層次分明的短髮,把球夾在腰間,挑了挑眉問。
“你……你好……”說話的女孩子無措地鞠了一個九十度躬,臉頰瞬間泛起紅潮。
“你好。”瀛瀛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到日本住了那麼多年,還是不大習慣日本人過分的禮貌。
“我……我叫石田櫻。”女孩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叫,雪白的面板紅得似乎快滲出血來。
“呃,我叫施瀛瀛。”瀛瀛奇怪地看著石田櫻,不知道她幹嘛臉紅成那樣。
“施?”石田櫻表情疑惑。“我沒聽過有人姓施?”
“那是中國姓氏,我是從臺灣來的,金城武,你知道吧?我跟他媽媽一樣,是臺灣人。”瀛瀛頷首微笑著,她常用金城武來自我介紹,多半大家一聽就明白了,也就用不著解釋太多。
“噢——”石田櫻抿嘴微笑。“金城武,我知道,臺灣,我也知道。”
“那就好,你找我有事嗎?”她再度詢問,忽然發現這位石田櫻愈看愈眼熟,好像常常在球場邊看見她。
“這個……請你吃……”石田櫻羞澀地一笑,把拎在手中已經很久、很久的繡花提袋舉到瀛瀛面前。
瀛瀛有些錯愕,兩個人素不相識,為什麼要請她吃東西?再仔細看她一眼,確定自己真的不認識她。
“呃……是什麼東西?”她本來想說“無功不受祿”,不過不知道日文這句話該怎麼說。
石田櫻低下頭,羞怯靦腆地微笑著。
瀛瀛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冷意竄上背脊,原本掛在臉上的可親笑容迅速褪去。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太像以前東大時候的噩夢了!
“是……便當,我親手做的。”石田櫻細聲細氣地說,舉著繡花提袋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不會吧!瀛瀛夾在腰間的球嚇得掉下來。
便當!親手做便當給她吃!瀛瀛不禁感到一陣陣頭皮發麻。
果然沒錯,日本女生很愛對心儀的物件來這一套,彷彿能把萬千情意都藏在便當料理中,讓心愛的人一口一口吃進去,這種表達愛意的方式的確是很甜蜜沒錯,問題是她半點兒也不喜歡。
“為什麼要做便當給我吃?”瀛瀛有點哭笑不得,她是性向正常的女生,當然不可能喜歡女生做給她吃的愛的便當。
“呃……這……”石田櫻的臉更紅了,頭低得不能再低。
瀛瀛果然沒猜錯,對這種“可能”有“某種”涵義的便當,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自從跟著離婚的母親住到日本以後,常常莫名其妙地收到女同學做給她吃的便當,害她東大整整兩年有如作了一場便當噩夢。
她只不過是個很愛念書、記憶力又超強、成績優異,碰巧又是個運動神經發達——籃球、足球、劍道都恰好精通的女生罷了。就因為她的身材高姚修長,沒有女性化的胸圍和臀圍,少了婀娜的體態,再加上她剪著清爽利落的短髮,和永遠白T恤、牛仔褲的中性打扮,就莫名其妙地被一大堆女同學仰慕、崇拜個半死,一天到晚排隊獻上愛的便當給她吃。
好死不死,那個讓她永生難忘的費巽人,在學校樣樣出類拔萃,知名度和她旗鼓相當也就罷了,偏偏許多同學還都愛拿他們神似的長相大做文章,一小派人說他們有“夫妻臉”,不過另一大派人卻說他們像兄“弟”,甚至還有更無聊的同學拿他們兩個人收到的便當數進行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