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母的眼裡露出一絲詫異,“小姑娘,你找誰?”眼前的年輕女孩雖然瘦弱,但看得出來是正經人家的好孩子,而且以前從沒在附近看見過,怎麼會突然找上門來叫一聲媽?
喉頭一陣發緊。葉繁呆了一會兒,才清清嗓子,說:“媽媽,是我,我是葉繁。”
葉母皺起了眉,細細看了葉繁好一會兒,有些疲憊地搖頭,“小姑娘,我不認識你,如果你是葉繁的朋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葉繁已經不在了。”
……葉繁已經不在了。
站在門口的葉繁瞬間僵住,“什麼叫她不在了?”
葉母無言地退開兩步,拉開大門。葉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對大門的飯桌上,立著一張照片,黑白的人像在光線不足的廳裡影影綽綽,葉繁情不自禁地輕輕走了過去,拿起那個相框。照片裡的女孩子神采飛揚,笑得非常開心。
葉繁默默看了一會兒,扣下相框,手指顫抖著摸上剛才被相框擋住的木質方盒。
指尖觸到的是一片冰涼。
“……是車禍吧?”
葉母有些詫異,“你知道啊?你是葉繁的朋友還是……”後面的話沒說完,葉母已經變臉,她尖銳的目光在業茵瘦弱的身體上掃了一眼,在看到纏著紗布的手臂時臉色更加難看。
“葉繁已經死了!你們這些人還來找她幹嗎?出去出去,全部給我出去!”葉母神經質地喊叫著,拽著葉繁的手臂以不可思議的力氣將她和江惟一起推到門外,“滾!全都給我滾!”
葉繁卻死死拉住門不放,江惟原本就很是奇怪了,他轉頭正準備跟葉繁說話,卻見葉繁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屋裡,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吸引她注意的是一個連背都駝了的老伯。
看樣子那老伯剛才是在裡間,聽見外面的動靜後才出來的。
“怎麼回事?”老伯有氣無力地問,渾濁的視線掃過葉繁和江惟,然後皺眉,“是不是又是跟葉繁有關的那群人?葉繁已經死了,你們不用再找她了。”
江惟更加詫異,他回過頭看向“業茵”,只見她睜大雙眼望著那老伯好一會兒,然後又看了那婦女好一會兒,嘴角一點點勾起。一時之間江惟以為自己看錯,但是接下來他確定了,她確實是在笑,雖然那笑沒有一點笑意,反而帶著無限淒涼和一絲嘲諷,“……葉繁死了,你們終於可以不用擔驚受怕了。”
她緊抓著門框的手指慢慢鬆開,被那婦人一把推出,門也“咚”地隨之甩嚴。
江惟心裡嘀咕了一句,有些擔心地看著垂首不語的“業茵”,等了片刻,見她還是什麼反應也沒有,終於忍不住道:“你找的就是那個……葉繁嗎?”
葉繁動了動嘴角,像是想說什麼,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她後退兩步,最後望了那扇門一眼,然後轉身下樓,不知為什麼,江惟覺得她最後看的那一眼,應當是——訣別!
江惟緊趕幾步,追上了走得急匆匆的葉繁,看見的卻是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毫無表情的臉,江惟不禁打了個寒戰,拉住了她,“你往哪裡走啊?我們的車在那邊呢。”
葉繁轉頭看著他,像是這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江老師,今天麻煩你了。”她的口裡說著客氣的話,眼神卻東飄西蕩,冷冰冰的彷彿沒有人氣。
江惟嘆了一口氣,將她帶到車上。這個女生平時是很沉默,而她此刻的沉默似乎又跟平時很不一樣,其實他今天見到的業茵,真的與平時有太多不同,無論是說話的語氣神態還是她帶他做的這一串莫名其妙的事。
他沒有急著開車,而是放緩了語氣,很平和地問:“剛才你去找的,是不是你的朋友?”
雖然她沒有回答,但看來應當是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所以……更應當珍惜你自己,對不對?”
葉繁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飄忽地笑了,“是啊,至少業茵還有這麼多人的關心,所以,業茵才不該死……”所以死的是葉繁。
她說自己名字時怪異的語氣讓江惟在心裡皺了皺眉,卻仍然微笑著拉起她的左手,“既然你自己都這麼說了……那你答應我,這樣的事,以後決不再做,好嗎?”
葉繁睨眼看他,收回手,笑,“原來你早知道這個傷口是怎麼回事?”
江惟的神情不是很自然,葉繁無所謂地甩了甩手,“這種傻事,我是不會做的,只有以前的那個笨女孩才會做。”
雖然江惟沒完全明白她的話,但聽她如此說,倒是放下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