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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多大了?”

“十八”

“不要”工頭頭也沒抬的說。

我不走,我死死盯著他看,什麼也不說。

十幾分鍾過去了,工頭才抬頭認真的看了我一遍,眉頭蹙了一下說“注意點,別掉下來”。

我先有些吃驚,看工頭離去剛強的步伐。他個子與我上下,身上結實的多,是工人標準的身段,同樣他面目、表情不異於任何一個我印象中的工人的形象。深深地皺紋,黝黑的面板,漬黃的牙齒。但他卻給我一中不同的感覺,這種不同出自他的目光。

我第一次帶上安全帽,手套跟著其他工人上工,我看他們,想自己也許有一天也會有一樣的身體,石頭一樣的品性,我還沒有因為作為工人而感覺恥辱,用汗與力養活家人,這才是光榮。

“下次不要穿這種的鞋,換一雙膠底的……”一個紅鼻子胖大漢提醒我,“上面釘子多,穿這種鞋扎死你……”我苦笑了一下,低頭瞅著自己腳上一雙帆布鞋。

一條藍色牛仔褲,深色襯衫。我本有心將自己打扮的土一些,但還是被認出是學生的身份,他們說我少一股氣,一股只有工人特有的氣。不過我倒要讓他們看看學生也不是無能的,即為了自己的尊嚴,也為了他們別再工資上找到藉口。

再看看自己露出的胳膊,這一會很少有的希望自己能變黑一些,面板糙一些的境遇。

我撫了撫安全帽緊跟著工友的腳步,平地上水泥攪拌機飛快的轉動,一些工人往卡車上裝多餘的沙子,幾棟樓房已經初見規模,大工們已經開始找下家,剩下的爛貨交給我們。

大工就是那些技術工,鉗工、架子工……一天能掙100,鉚工一天150,焊工200。我們活多時一天100,少時60。

搬上、搬下、裝車、卸車,上午三上工,下午四上工,一直幹到晚上。

近旁的施工的樓上傳來有節奏的錚錚聲,當——當——當——,底層泥瓦匠在瓦臺階,升降機從他們身旁發出極大噪音。

我們從牆上一個大洞鑽進樓,樓道還不通,樓層間打通一米高的洞供工人行走,我們要做的是將多餘的工程材料運下樓,分類,裝車,三層已經收拾利索,可以看見牆上下戳著許多鋼管。

樓道中堆滿未收的鋼筋,鋼木,木頭什麼的,我們踩著這些零碎往上走,此時的臺階還沒有型,更別提扶手,僅是一塊搓板形狀的水泥板,上下左右,前後東西,各出伸出鋼管木條。

又聽到嗚嗚的響聲,我小聲嘀咕“為什麼不坐升降機上去?”

我並沒有想讓誰回答,但是工頭聽見了,他正手腳並用的往上爬,身子靈活的繞過這些暗器,他扭頭瞪了我一眼“除非你不想活了”。

我回避他的目光,難道我的問題太蠢了嗎?我不敢繼續問。

正如大扁紅鼻子的工友說,地上不僅有彎曲的釘子躲在灰土中,一腳踩下就翹起尖,還有碎玻璃,石塊兒,什麼的利器。

咚——我趕緊收頭,安全帽撞上了一根鋼管,我總覺這個安全帽遮擋我的視線,而且帶上很不舒服,你可以想象,一個大塑膠殼子罩在頭上一連好幾個小時是什麼感覺?

我們繞曲曲折折的路爬上頂樓,面對的工作環境是我難以表達的複雜,我多少次路過施工中的大樓,透過綠網,以為樓中是一個空殼子。現在看,不僅不是空殼子,而是一個沒有空的盒子。

一間間紅磚盒子裡面粗細長短不同規格的鋼管、鋼木、鋼筋、竹板、木條……腳下根本沒有落腳之地,只能扶住牆,搖搖擺擺行走在這些上面。

工頭沒有像我想的那樣有一句口令似的話,他一言不發的上前就幹,其他人也這樣,抽、搬、提、抬。

我們先將手邊可及的東西扔如樓道,偶爾也會將幾塊磚頭砸破,直到清理出一條通向陽臺的路。

升降機距離大約陽臺七十公分,靠幾片竹板連線,走在上面一彈一落,晃晃悠悠韓能看見地上的人。

樓層裡不同頻率的叮噹響聲,工頭站在升降機旁邊接過我遞去的鋼管,他將它沿腳手架滑下去。工頭扔鋼管的技術很巧,仍不好磕在地上墩彎折了,就廢了,工人也要賠錢。

我又抽出一根照例往工頭腳旁邊扔去,出手一剎,立刻感到腳面鑽心疼痛,可是還不敢聲張,繼續幹活。我疼痛的皺著眉,看了一眼那根我手臂粗的倒黴鋼管。原來鋼管也是不同規格的,我抽了幾根五米長這根卻是八米,不免傷了腳。

疼痛依然鑽心,使我有些扛不住,工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