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辦門口,他還同時碰見了幾個熟識或不熟識的戰友,大家都是衝著同一個目的來的。於是便結伴走進了退伍安置辦,接待他們的是冷得象塊冰一樣的馬主任和一個笑起來象彌勒佛一樣的王副主任。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前面的戰友有的眉開眼笑地走了,有的垂頭喪氣地離去。臨到他時,馬主任繃著臉簡單地問了一下他的家庭情況,然後看了看他的各種證件。然後明確地告訴他的,象他這種小城鎮自理戶口,民政局一般不包分配,由鎮上自主安排。可是,可是參軍時您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只要是武警兵,買了城鎮戶口,回來都給安排嘛,趙志剛急了,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誰說的,誰說過這樣的話,你在哪聽到的?”馬主任的臉更難看了,一付咄咄逼人、興師問罪的樣子,被對方這麼一逼問,趙志剛自己也有些模糊了,對方好象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又好象沒有?至於是在哪裡聽到的就更記不清楚了。“我……”他答不上話來。
這時候笑得象彌勒佛一樣的王副主任打起了哈哈:小同志,就算是我們說過,那也不能算數呀,中央幹部說話有時都不算數,還何況我們。
“老王,別跟他瞎扯淡。”馬主任厲聲制止道。
王付主任的笑容僵住了,臉沉下來不再做聲。
“你看看,你看看。”馬主任餘怒未消地將一份檔案推到他面前。“這裡蓋著紅戳大印,總假不了吧。”
這下趙志剛傻眼了,檔案上明文規定有這麼一條:凡是屬於小城鎮自理戶口的退伍軍人,原則上國家不包分配,由小城鎮自主安排。
他媽的,這簡直是個騙局,這是個什麼世道,連政府都騙人。這突如其來的變卦,叫他怎麼回去向父母交待呢。這對於兩鬢染霜的父母打擊太大了,他們熱剌剌地盼了四年啦,當初要是沒有這一句謊言,至少他父母就不必勞神費心地為他買什麼勞什子戶口,那薄薄的一張紙花了他們整整四千塊錢,那可是他們一分一厘攢起來的血汗錢啊,記得為了籌措這筆錢,在搬運隊的父親沒日沒夜整整拉了半年多的板車,硬是把背都背駝了,勤儉的母親把雞蛋錢都墊上了,就這樣化作了一泡水,他們能不心疼嗎?他媽的,這究竟是個什麼世道,拿咱小老百姓窮開心。他氣恨恨地想著,恨不得一拳砸過去,把桌子什麼樣的砸個稀吧爛,再在馬主任臉上開點花。可是他攫緊的拳頭又慢慢地鬆開了。他想他已經長大成人,再也不能象過去一樣由著性子胡鬧,給父母添亂了。何況這政策變來變去的,能找誰去評理去。他放下拳頭,自嘲地笑笑,走出了民政局大門。
小鎮情仇8
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他還是不甘心,對,去找鎮上,找鎮長去,這念頭一閃,他心裡又熱呼呼地生起了一片希望。鎮上雷鎮長是他的死黨之一——雷鳴的父親,他從小就認識的,挺和藹可親的一個老頭,記得四年前入伍新戰士歡送會上,雷鎮長還親切地握過他的手,鼓勵他在部隊安心服役,苦練本領,爭取在部隊建功立業,退一步,既是退伍回來 ,鎮上非常歡迎他們這樣的人回來參加家鄉建設。
於是趙志剛從市裡搭車回來,在鎮十字路口一下車,就直奔鎮公所那裝飾一新的八層大樓,在三樓一間富麗堂皇的大辦公室裡,他見到了雷鎮長。
“雷伯伯。”
“哦,是志剛,坐坐。”高高大大、儀表堂堂的雷鎮長從檔案堆裡抬起頭,臉上立即堆滿了陽光般和煦的笑容,“志剛,現在在哪作事?”
真是貴人多忘事,也難怪,人家是日理萬機的一鎮之長嘛,哪還記得你這個小蘿蔔的去向,趙志剛寬容大度地想著,趕忙回答道:剛從部隊回來,想請雷伯伯給安排個工作。
他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你當的是什麼兵?”
“武警兵。”
“會開車嗎?會修理嗎?……”雷鎮長的表情慢慢凝肅起來。
“不會。”趙志剛誠實地答。
“這可難辦了,你又沒有技術。”
“我還年輕,不懂可以學。”
“你這種精神很好,年輕人就要有這麼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志剛,不是雷伯伯不想幫你這個忙,就衝著你跟雷鳴的關係,我也會盡心盡力地幫忙,只是象你這種情況的鎮上今年有十幾個,都來找我給安排工作,我給這個安排了,那個有意見,那個安排了,這個又有意見。全都安排呢,鎮上又確實有困難。所以經過鎮領導的集體研究,一個也不安排,都自找門路,現在全鎮上幾十萬人眼鼓鼓地瞪著,我要開了這個口,破了這個例,別人會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