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能再裝傻觀望了。方應物連忙“哈哈”大笑幾聲,“梁公公當真會說笑話!”
又上前一步。奮力搶過樑芳的話頭,對天子奏道:“臣與廠督汪直確是相識多年。昔年在邊塞時便與汪芷打過交道。
彼時強敵在側,齊心合力一致對外才是正理,哪有太監與文臣武將的區分?難道臣與汪直為了表現不同,故意要彼此內訌?
至於到了京師之後,說臣與汪直勾結更是無稽之談,這樣的謠言完全不可信,臣不屑置辯!”
梁芳追問道:“是不屑還是不能?莫非你方大人從東廠受益的時候還少了?就我所感覺,彷彿東廠處處都在協助你,這難道都是巧合不成?”
方應物冷哼一聲,繼續對天子辯解道:“梁芳所言,實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別的不提,只說近日的事情,若汪直與臣彼此為同黨,當初王敬之死沸沸揚揚時,明明年前便可以洗清冤屈,但汪直怎會拖延查明事實的奏疏,讓臣繼續陷於不白之冤?
若汪直與臣為同黨,明知臣回京之後面臨複雜情勢,為何還要遠赴邊關,不在京城坐鎮協助微臣?
若汪直與臣為同黨,那臣今日要進宮面聖,汪直為何不能進宮像梁芳一般隨侍左右,然後助臣一臂之力?遇到面聖這樣大的事情,汪直還不出現,任由臣被梁芳折辱,又哪裡像是盟友了?”
梁芳一時間啞口無言,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如果一定要指責汪直與方應物互相勾結,但說起近期的事情,卻又從理論上說不通。汪直讓方應物陷入了麻煩,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時候連個面都不露,哪裡像是勾結起來?
最後方應物硬邦邦的對天子奏道:“梁芳此言,莫須有而已!”
朱見深微微點頭,表示採信了方應物的說法,暫時平息了爭論。但是真正心中所想誰也不知,朱見深畢竟做了二十年天子,縱然不大成器,但也有他的城府。
方應物說罷感到額頭上冒出了幾滴汗,但為避免君前失儀,或者說為了避免被別人看出心虛,硬是忍住沒有伸手去擦拭。
真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汪芷給自己惹了麻煩,又心虛的躲出京去,叫自己屢屢難受不已。卻不料她這種表現,在今天面聖時成了擋箭牌,堵住了梁芳的嘴。若汪芷這段時間對自己鼎力相助,那今天可就有嘴也難說清了。
不過經此一遭,今後與汪芷的往來和關係必須要加倍謹慎了,說不定還要另行想法子。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還是先看緊眼下關口再說。
梁芳嘴角噙著幾絲冷笑,這是第三板斧,彷彿依舊沒有奏效。不過沒關係,連續三板斧下去,足夠讓方應物費心費神、疲於奔命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方應物越連續招架下去,越容易出問題,等到最後出手時才好一招致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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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黑材料
此時氣氛隱隱然有些詭異起來——天子仍舊不說話彷彿有點神遊天外的意思,在場人中也只有他敢隨便走神了;
梁芳則是胸有成竹的連連冷笑,好像完全不在意方才連連進獻讒言失敗;而方應物毫無反擊,只望著梁芳若有所思,似乎期待著什麼。
不知道這算是沉默的詭異,還是詭異的沉默,反正其他人皆不敢隨意插嘴了。在宮裡混的若連這點眼色都沒有,早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只是有人作為旁觀者,隱隱覺得方應物今天表現有點不正常的軟弱。這方應物到目前為止只是被動抵擋,完全沒有任何反擊,這不太像是方應物的脾氣。
如果換做往常時候,方應物早就毫不客氣的反戈一擊了。按說方應物根本沒有必要過於害怕梁芳,梁芳雖然是權閹,但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方應物不至於畏之如虎。
其實靜默時間只有短短的片刻,可是大部分人卻感到很漫長,最終又是梁芳再次開口打破。他面朝天子,叩首拜道:“陛下!”
敏感的人立即收起遐思,聚精會神的關注梁公公,他們知道關鍵時候來了!宮中太監一般都稱呼天子為皇爺,親熱程度有別於外朝大臣,而梁芳此刻卻鄭重其事的以“陛下”相稱,顯得格外不同尋常。
“嗯?”朱見深也覺察到異常,不免回過神來,好奇的盯著梁芳。
“奴婢不知陛下召見方應物所為何事,但奴婢只知方應物此人乃秉性陰險、居心叵測、內懷詭詐、無君無父。萬萬不可輕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