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如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雖然生活清苦了點。但是好歹家裡也掙到了功名地位,又過的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當然,在倦居書院進行地獄式訓練的那些日子不算在內。
其實方應物作為一個奮發向上的正人君子,對喝花酒沒有多大興趣。不過洪、項二人乃是他在淳安士子中最熟稔的兩個,以後還要依靠他們援引進入士林圈子。
聽說縣學裡也是有幫派和學霸的,若沒有強力盟友,進了縣學只怕也要受欺負。再說人家盛情相邀,而且貌似還有求於自己幫忙,自己總不好故意躲避,駁了對方面子。
方應物隨著二人,來到西門外一條巷子內,又進了一處很精緻的院落。
在正廳中,項成賢和一箇中年男人說著閒話,“趙當家的,那小春兒可閒著麼?前幾日我說過要來的。。。。。。”
洪松與方應物站在另一旁,小聲解釋道:“小春兒是這裡一個歌女。項賢弟最近似乎對那小春兒著了迷,想要納為妾室。
不過項賢弟成婚五年,仍無一兒半女,納個妾也是應當的,只是家裡那位夫人不同意,而且這邊價格也說不定。”
方應物正要說什麼,卻見那邊項公子招了招手,顯是已經談完了。便一起走過去,自有僕役帶著他們三人穿過前廳,進入了後面東院。
方應物便見到了那讓項公子著迷的小春兒,十四五年紀,細目多情,尖尖小臉,還算嫵媚。沒胸沒屁股的,比蘭姐兒差得遠,好像連王大戶家小娘子都不如,方應物比較過後想道。
席間項成賢又點了兩個脂粉陪同方應物和洪松,但比小春兒還不如,不過也勉強熱鬧了一下午。
這小春兒能讓項成賢著迷,也是有幾把刷子的,比如善於唱吳地山歌,在席間時便唱了幾首助興。
只聽得方應物瞠目結舌,嗓音倒是婉轉悠揚,只是這歌詞。。。。。。
“姐兒生得好身材,郎要糴時姐要糶,探筒打進裡頭來;姐兒生得好像一朵花,吃郎君扳倒像推車;姐兒生得有風情,枕頭上相交弗老成;
姐兒生得滑油油,遇著子情郎便要偷,正像個柴上火燒處處著;姐兒生得好個白胸膛,情郎摸摸也無妨;姐兒生得眼睛鮮,鐵匠店無人奴把鉗。隨你後生家鋼能硬,經奴爐灶軟如綿。”
恍恍惚惚中,方應物有點後悔,上輩子怎麼沒有研究過古代山歌這種藝術?好像比什麼政治有趣多了。
傍晚時。三人興盡而出,在前廳中再次遇到了進來時碰見過的趙當家。項成賢又拉住他道:“趙當家!還不肯通融麼?不是在下吝嗇。你要三十兩銀子,未免太高。在下手頭也拿不出這些錢。”
趙當家賠笑道:“不是小人獅子大開口,實在是養了這麼一個不容易,還指著她賺回本錢。要是便宜打發給了項大官人,那小的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三十兩確實太貴了,什麼美女能值三十兩?這要麼是不肯出賣,所以開出天價;要麼就是擺明了宰項公子一刀。
兩人講了半天,也沒個結果,方應物在一旁替項公子著急,此人實在不會談價。
他便不耐煩的衝上前去。對趙當家的喝道:“閒話休提,你這三十兩著實不地道,分明是欺吾輩讀書人不識貨!”
趙當家笑了笑,“這位小相公說話休要太離譜,小春兒那裡不地道?唱的不地道麼?還是模樣不夠地道?”
方應物嗤之以鼻道:“也就你將她當個寶,唱的如何不清楚,但吳地能唱山歌的大把抓,用得著從你這裡找麼?至於模樣,也就你這沒見識的將她當個寶。娶了回去能生養持家才是正經。
看她眼眸太細,眉毛略淡,不是旺夫相,減五兩!膚色蒼白可能有暗疾。減五兩!身量不足,前後也不夠圓潤,生養可能困難。減五兩!估計還不會持家,再減五兩!
各方面都不算出眾。就憑這貨色你也敢要三十兩?十兩銀子頂了天,還是看在嗓音不錯的面子上!”
趙當家被方應物一通譏諷。連退兩大步,一時無言,沒想到讀書人裡也有如此犀利的高手。
方應物冷笑幾聲,蓄起氣勢正要發動新一輪攻勢,此時項公子卻開了口,對方應物不滿道:“賢弟怎能如此說話?小春兒哪有如此不堪?你這話太刻薄了。”
“對的,項大官人這是公道話!”趙當家連忙豎起拇指讚道。
聽到項公子反駁他,方應物鼓起的一口氣剎那間全部洩掉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這項公子真是豬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