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都要滿地打滾才能安穩保身,汪芷汪廠督這等囂張人物也要出京去避避風頭,他們父子更要當心。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就憑父親這性格,好像還是遠離京城比較好。不過這是以後需要仔細考慮的了。
傍晚時分從西城回到了東城,再想起與萬指揮見面的事情。方應物忽然覺得這次見面意義不大了。
本來廣撒網就是為了救出父親,可今天進展出於預料的順利。劉棉花雖然人品頗遭非議。但也不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之人,他若能幫忙擺平事情,那還有必要去見萬指揮麼?
劉棉花說到底還是文人士林這個圈子的,萬指揮則根本就是另一種人了。如果沾惹上了,就怕今後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可是已經答應了邀請,今晚又不能不去,得罪這種小人終究是不明智的。方應物長嘆一聲,向教坊司衚衕而去。
不錯,萬通萬指揮約定的地方就是教坊司衚衕。一個充滿了美人、醇酒、歌舞的地方。
在父親深陷牢獄的情況下,方應物不應該踏足這種地方的,不過這次也是為了救父親,情有可原。
按照事先通知的地址,方應物在花街柳巷中躲躲閃閃,躲的是拉客的王八,閃的是賣東西的小販,從重重攔截中殺出一條路,總算找到了地方。
這是一處門臉平常的院落。過了大門就有人上前詢問,此後便帶著方應物向內裡走去。連穿兩道走廊,最後到了一間寬敞的廳堂裡。
裡面早已經有五六人在座了,方應物一看便知。今晚並不是這萬指揮專門要見自己,而是他與別人有這一場宴會,順便約自己前來相見。
坐在當中的中年人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國舅爺萬通了。只見他四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大。但其貌不揚,略顯粗獷。
萬通正抱著一名妖冶女子調笑取樂。他狠狠在女子身上揉了幾下,這才抬眼對方應物道:“你是方小哥兒?請坐!”
席間確實空著一個位置,方應物不卑不亢的謝過,便彎腰入了席。
萬通又招呼僕役道:“去!再喊一個美人過來,不能冷落了新到的!”
環顧席間眾人,人人都有此地妓家相伴陪酒,但方應物仍推辭道:“謝過萬大人好意,家父囚於牢籠之中,為人子者五內俱焚,不敢飲酒作樂。”
“你們讀書人規矩真多!”萬通對僕役擺擺手,便就此作罷。
席間眾人說說笑笑,又時不時的與身邊美人互相調戲一番。只有方應物孤零零的坐在這裡,而且又與別人不熟,更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所以無話可說,十分安靜。
方應物明白,今晚的重頭戲肯定不是前來喝花酒,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看夜色比較深了,萬通發話道:“今晚有些累了,諸位都散了罷!”
眾人便一起起身道別,陸陸續續的出了大廳。最後只剩下了萬通和他懷中的妖冶美人,以及方應物。
萬通又拍了拍懷中美人,“看你出了不少汗,速速去洗白淨了,躺屋裡等我!”
如此這美人扭了扭腰身,也邁著小碎步出去了,屋中自然而然的就只剩下了兩人。以方應物的機敏心思,當然覺察的出來,這萬通肯定有什麼不太好公開的事情要與他說。
萬通嘿嘿笑了幾聲,“方小哥兒定性不錯。”
方應物拱拱手,再次見禮道:“不知萬大人召喚在下,所為何事?”
萬通又飲了幾口茶解酒,然後才道:“我不與你繞圈子,你這幾日天天到錦衣衛詔獄門前畫地為牢,這份孝心不錯,不過咱家便也請你幫個忙。”
這種忙絕對不是好幫的,方應物半是試探半是推辭道:“萬大人說笑了,閣下在京師手眼通天,在下只是區區一外地書生,能幫得萬大人什麼?”
萬指揮拍案道:“這個忙,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由不得你。只不過,我覺得請你過來明示了比較穩妥。其實,就是請你挨一頓打而已!”
捱打?方應物驚訝道:“在下為何要捱打?”
萬通哈哈笑了笑,“時間就是後日吧,你繼續去錦衣衛門前盡孝心。然後,便有人來打你,就這麼簡單。”
方應物頓時明白了七八分,萬通這是想要栽贓!
如今自家父子名頭起來了,籠罩上了道德光環,如果有誰突然當街毆打了自己,那必定是被父親彈劾的奸邪們銜恨在打擊報復。只要有心人藉此炒作,那麼動手的人立刻就要陷於輿論被動。
大體情況就是如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