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
常規性進奏完畢,本該到了“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的時間。但在此時,卻有大臣出列,趨步上了奉天門下的丹墀,對著天子奏道:“臣請奏事!”
此人聲如洪鐘,眾人注目望去,赫然也是一個名人,乃刑科都給事中毛弘。這位毛大人是科道官裡的老資格人物,已經在六科十幾年,十分敢言,號稱發言論事數量朝中第一。
別的不說,成化四年那次群臣伏闕集體請願,就是毛大人帶頭組織起來的,這可能是大明朝朝臣的第一次群體**件——當然以後就會多了。。。。。。
與方應物的便宜外公王恕一樣,毛大人也是讓今上煩不勝煩。寶座上的成化天子看到毛弘出列,忍不住皺起眉頭。有點牙疼。
毛弘叩首道:“臣聞明君治國,必先廣開言路。今方應物不過盡臣子之本分,何故因言而獲罪?還請陛下寬縱褒獎!另懇請陛下罷斥方士僧道。以省冗費,以正人心!”
成化天子眉頭皺的更深,視線望向不遠處的內閣大學士們。在朝會班位上,距離天子最近的人,除了太監、侍衛、侍班詞臣之外,就是錦衣衛官和內閣大學士了。
別的文武百官都在廣場上,唯有錦衣衛官和內閣大學士站在天子與百官之間的丹墀上,並東西向對立。
成化天子不愛說話,在朝會上出現非常規了狀況時。一般都是由紙糊三閣老出面幫著天子打發掉,這也是天子信用他們的原因。
首輔萬安瞄了毛弘一眼,然後眼觀鼻鼻觀心,垂頭靜立。但次輔劉珝卻出列奏道:“毛弘奏稱方應物無罪,所言極是,那方應物敢言直諫,正氣不可奪,伏請陛下三思毛弘所言!”
劉珝的奏對有點出乎意料,叫許多人未曾想到。他竟然替方應物說情?難道劉珝不是恨透了方家麼?
只有另一個大學士劉吉臉色微微變了,劉珝這話簡直就是把方應物比成另一個毛弘,在陛下面前透出這個意思,其心可誅!難道不知道毛弘是陛下最厭煩的人之一麼?
再次。陛下現在還不知道他自己擺了烏龍,等到回過味來時,方應物怎麼都不會好過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先把方應物狠狠處罰了,再等天子醒悟過來時。總會有點內疚罷?劉棉花下定了決心後,便也出列奏道:“方應物年少無知。妄議朝政,非議聖上,狂悖無禮!絕不可寬待,當嚴加懲治以儆效尤!”
劉珝聞言回首道:“祐之此言差矣!方應物年少為國,其心可嘉,怎可以刑罰處之?如此不怕天下士子寒心麼!”
劉棉花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道:“叔溫有所不知!方應物身為觀政進士,還待選詞臣,此時不潛心學習,對朝政橫加議論,妄然邀名,若人人效仿,朝綱何存?此風萬萬不可長!”
旁人能聽到這二位對質的,無不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如果沒聽錯的話,現在的情況是,劉次輔拼命替方應物辯解,而劉棉花卻力求從嚴處置方應物。。。。。。
劉次輔難道不是方應物的仇家麼?另一方的劉棉花難道不是方應物的老泰山麼?這兩位大學士都吃錯藥了?還是互相換了身子,念著對方的臺詞?
唯一能出來打圓場的萬首輔依舊閉目養神,兩位姓劉的大學士便繼續爭論著。
“方應物是你的東床快婿,誰人不知?你不要因為害怕被連累,便故意陷害忠良之士,實在令人齒冷!”
“吾乃內閣揆臣,自當以身作則,嚴於律己!劉叔溫你不要因為你我乃同僚,便替我這女婿開脫!”
旁人繼續啟動看戲模式,面對這詭異的一幕,誰也摸不清其中深淺,所以也只能看戲了。
寶座上的成化天子看著兩人吵了一會兒,十分心煩意亂,本來期待他們出來平事,把毛弘的嘴巴堵回去,結果這兩位出來後竟然耍起了把式。
如此天子便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猛然一揮袖子走人了。旁邊太監連忙叫道:“退朝!”
回到內宮,又有司禮監秉筆太監覃昌交上兩份來自廠衛的密奏,天子命其拆開,展眼看去,卻見一份是錦衣衛的,一份是西廠的。
錦衣衛的密奏中,彈劾西廠公然去鎮撫司劫走人犯,實在膽大妄為壞了規矩;而在西廠密奏中,則反過來彈劾錦衣衛鎮撫司勾結內官、擅權越界,侵犯本該屬於西廠的職事。
兩份密奏互相攻訐,兩邊都是得用的爪牙耳目,這再次讓天子感到心煩。
成化天子本性貪圖安逸,最喜清靜無事,最煩無事生非,期待的是一團和氣共享太平,所有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