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晉中猛的一下,從輪椅上跳了起來。 還未落地,就在剎那間迅速變高變壯,臉上斑駁的皺紋和老年斑舒張淡化,胳膊和手臂上如木瘤一樣的傷疤脹開,手足如新生兒一樣鑽了出來。 皓首蒼髯的老人,變回了清爽少年,重新回到了房間裡。 胡修吾活動了剛剛舒展開的手腕,緩解手腳痠澀發麻的感覺,他比久坐輪椅,經脈盡毀,肌肉早已萎縮的田晉中要高不少,剛剛裝扮成田晉中時,全身的肌肉都緊縮在一起。 那感受,就像是把他強行套進一件一米六的塑膠緊身衣,緊繃繃的異常難受。 這下終於解放了,只覺得渾身輕鬆。 以胡修吾的身體素質,只是活絡了關節,原地跳了兩下,氣血流通便再無沉滯之處,順暢無阻。 在身體恢復後,胡修吾立即就對田晉中行禮告罪: “田師叔,剛剛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隨後,揮手一掀,田晉中的存在感就陡然上升,重現人間。 田晉中仔細打量著胡修吾,奇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呂家那小子竟然沒有發現不對勁。” 胡修吾恭敬的說道:“晚輩只是提前對自己的記憶動了點手腳。” 還是呂良自己幫的忙。 田晉中瞭然:“這麼說,你早就知道全性的目標是我?” 胡修吾說道:“沒錯,只要被賊人惦記上,那便永無寧日,千日難防賊,千古名言。所以晚輩將計就計,讓全性的人拿走了一份虛假的記憶。” “只要他們以為自己要的那份寶物到手了,日後全性就不會冒著觸怒天師的風險,再危害田師叔。” “全性那幫人是瘋子,但不是傻子,沒有好處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做的。” “說的對。”田晉中頷首,喃喃自語,“可那件事還是被人知道了,總還會有人貪圖那份秘密。” 聽這話音不對,胡修吾趕忙說道:“田師叔,若是您擔心還有人打算從您這裡知道探尋往事,我倒有一個好去處。” 他想要讓田晉中上榜,成為他麾下陰官,幫他建設羅酆天,維護陰陽秩序。 羅酆天如今是什麼都沒有的孤寂之地,可它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新的地府,聚斂魂魄,收容亡靈,執掌六道輪迴。 縱然有北陰律約束鬼神,可羅酆所屬的陰官,自身也要有足夠的定力,恪盡職守之心,不能疏忽大意,導致陰陽失衡。 田晉中雖然修為盡廢,可他卻是胡修吾所認識的人中,最堅毅的有道之士。 為了一個承諾,田晉中能堅持半生都不睡覺,這般毅力,就算是沒有修為,也可算是真正的英豪。 胡修吾放心將判官之權交給他。 田晉中認真聽完胡修吾的話,驚訝之餘,又有些恍然:“原來如此,難怪十幾年前天變那夜,師兄會先知先覺的推著我去觀星變。” 或許,師兄早就有這個想法。 可是, “抱歉了,師兄,我沒你想的那麼堅強。” 倚靠在牆壁上,田晉中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垂著頭嘴唇嗡動囈語。 若非胡修吾聽力異於常人,根本聽不清田晉中蚊蠅大小的聲音。 胡修吾擔憂的問道:“田師叔?” 田晉中倒是露出一個從未有過的鬆快笑容,對著胡修吾溫和的說道:“我不會有事的,起碼在今晚我不會出事的。” “修吾,我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伱去幫我守門吧。” 田晉中向旁邊一歪,面帶微笑仰躺在床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該怎麼勸一位為了守護諾言,而半生無眠的老人,胡修吾最終只能沉默的轉身,將在地上躺了半天還未醒過來的小羽扛起來,腳步輕柔的走出屋子,併為田晉中帶上門。 剛剛閉上門,胡修吾就聽見了屋內悠長的鼾聲。 田晉中實在是太累了。 胡修吾輕聲:“晚安,田師叔。” ······ 今夜月光皎潔,無雲無星。 光影相隨,明亮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招搖的樹影如雲霧般變化不停,可卻又清晰可見。 可樹下跌坐的胡修吾,卻違背了自然準則。 月光之下,少年無影,如仙似鬼。 忽然,似是感知到了什麼,正打坐冥想的胡修吾睜開雙眼。 好似一灘墨跡,又似一條黑蟒的影子,將大地當做靜潭,靈活在遊曳,有一種下一刻就要躍出水面的靈動。 影子悄無聲息的躍過門檻,游到胡修吾的腳邊。 “你回來了。” 胡修吾低頭,伸手摸向冰涼的青磚。 黑影觸碰指尖,一道火痕從幽邃的黑影中被傳到了胡修吾的手心, 而那攤影子則在胡修吾腳下盤桓,並逐漸由無恆形的黑影,轉變為與胡修吾的身影。 胡修吾收回了攀山鎖子黃金甲,並接收了影這段時間的經歷記憶。 高寧,苑陶,沈衝,還有陸瑾。 對了,陸瑾之所以沒有同影·胡修吾一同回來,是因為他讓胡修吾先趕回來,確保田晉中的安全。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