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該是尋到一生一世可以倚賴的良人為最最崇高的目標吧!
或許的確便是如此的吧!天下間的女子任哪一個不想找到可以放心託付終身、可以放心交付一生情感心意的良人呢?
那麼,當這人世問幾乎所有女子都無法拒絕的那最尊貴的棲身所在、那最精緻的溫飽暖衣、那最可倚賴的良人出現在你身前時,是女子者,該如何?
該是想也不想地便投身而上,從此榮華富貴顯耀寵憐享受不盡罷。
只可惜她的出身處所,讓她看多了凡世間的冷暖人情、讓她明瞭了人性的卑劣可恥,讓她悟透了這紅塵間的涼薄殘忍。
天下間,哪裡有一生一世可以倚賴的良人能來尋得?!紅塵裡,哪裡又有一輩子寵憐真情可以尋獲?
心寒,心驚,心悚,心灰,心冷。
所以,想也沒想地,面對生平第一次的抉擇,她選擇的,卻是一生一世的自在逍遙,一生一世的無拘無束。哪怕,為此,她所付出的代價,是如何的巨大;她所使用的手段,是如何的驚地動天。
“你這麼固執做什麼!你倒不如死了乾淨!”
那時,母親們大哭著的指責痛斥,連同頭頂的怒雷狂風,幾將她生生扯去了地獄。
可是,她固執地活了下來,比誰都開心地繼續活著了下來。
有人說,人活著就是如此,仿如地之螻蟻,仿如天之鳥雀,庸庸碌碌,終日為食奔走,為物謀生。
或許吧。
她什麼也無所謂,於她來說,有一口飯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體,有一寸地可以棲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她來去,這已足夠,足夠啊。
什麼追求啊,什麼歸宿啊,她統統棄而舍之,敬而遠之,厭而惡之。
尋一片安靜的小小空間,安靜無聲地過完她這平凡的一生,無牽無掛的,多好。
甚至,她曾笑話似的說給她的母親們聽:等你們百年之後啊,我就浪跡天涯海角去,等老的走不動了,就自己買一包砒霜吞下去,然後燒一堆柴火坐進去,等火熄了,風一吹,便乾乾淨淨的,誰也不用麻煩,這世上便沒了我這個人啦。
多好!
雖然她因為這番幾乎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言論,而得來了母親們一致的痛罵責打,她卻固執地將這作為了這輩子她惟一的追求,惟一想得的歸宿。
想一想,她其實真的是沒錯啊。
倘若有惟一的錯,那就是她不該因為一時耐不住而老實地將這願望說了出來,更因為她一時吐露了心聲而惹來了一場麻煩。
於是,母親們的暴怒讓她不得不千辛萬苦狼狽不堪地溜出了家門,為永絕後患,她咬牙,決定將自己的一輩子賣斷,讓她們再也尋自己不到!
當初她會選擇這京師赫赫有名的關府,她所看重的,便是那高大威武的關府大門上、當今皇帝老爺御筆親書的那四個大字:銅獅關府。
若無當今皇帝老爺的親筆御旨,任何人均不得無故來打擾關府的安寧,那混進這銅牆鐵壁一般、幾可媲美皇帝老爺大內宮城的地方,任是有通天入地本領之人,也無法將她再揪出去了,是吧?
賊兮兮地打定了鬼主意,她趁著關府招選馬奴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仗著自己靈牙利齒、又黑又瘦又個頭矮小的條件,扮成不起眼的小少年,再將養馬的經驗說得頭頭是道,哈哈,她就說嘛,只要她有心去做的,這世上便絕對沒有能難倒她的事!
果然,她順利地跨進了這銅獅關府的大門。
果然,她過上了她奢望了好久好久的好日子:有一口飯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體,有一寸地可以棲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她來去——雖然這可以自由來去的天地只是小小的馬廄跨院而已,但她已知足,知足啊。
只可惜人心是難測的啊,包括她自以為什麼也不再求了的心:安穩平靜無憂的生活裡,她又有了不該有的智望:好想有一匹自己親手養大的小馬駒啊——
她說過的啊,只要她有心去做的,這世上便絕對沒有能難倒她的事!
她親手挑選了未來她心愛小馬駒的爹孃,更親手將心愛的小馬駒接到了這世界之上,也幾乎時時刻刻地親手調養起了她心愛的小馬駒啊——
卻失去了她的自由。
“馮姑娘,早啊。”
“玉樹臨風的管家老爺,您也早。”笑嘻嘻地打著招呼,她不甚正經地再扮個調皮的鬼臉送上,手心的桂花糖一拋一拋地,眨眨細細眯著的鳳眼兒,笑道:“要不要來一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