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砂印泥,再狠勁地按上了自己立志要賣身一輩子的白紙契文——
哈哈,這下子,看她們還如何逼自己回樓子去繼承鶯鶯燕燕的家業!
不起眼的小尖臉上,再也隱忍不住的得意笑容,在瞬間填滿了又黑又瘦的臉龐,燦爛得幾乎讓四周的人以為自己眼花了。
笑得如此燦爛,就算真的是——
“紅暈樓不是正要舉辦選親大會嗎?如果這小哥去參加,說不定真的就是他了呢。”站在玉樹臨風的管家老爺身後看熱鬧的幾個年紀不大的家丁,盯著隨人蹦蹦跳跳地進府去了的小少年,忍不住地偷偷流了流口水。
嗚,不要說是女人,就是他們,也會忍不住拜倒在這小兄弟的燦爛笑容裡啊——
“什麼小哥!她其實是——”卻在眾人的目光聚過來時,玉樹臨風的管家老爺眯眼一瞪,改口罵道:“你們沒事做是不是!大人就要得勝回朝,你們還不趕快準備去!”
玉樹臨風的管家老爺臉色一變,簡直比風雲變色還要風雲變色,只聽“哄”的一聲,圍桌看熱鬧的眾家丁們立刻如炸窩的鳥雀一鬨而散,轉瞬溜得蹤跡全無。
看來有變臉絕技的奇人異士不在少數呢,先不說剛才說笑就笑得比太陽還要燦爛還要耀眼、說悲就立刻悲得天地無色的小馮兄弟,單是他們這關府長得比主子還要俊美的管家老爺,一旦拉下文質彬彬的玉樹臨風樣,那恐怖的相貌簡直可以去跟地府裡的判官老爺一較高下啊——
權衡利弊,他們還是去找剛剛那位又黑又瘦宛如小猴子的小馮兄弟去套套近乎好了——
熙熙攘攘的一群鳥雀亂轟轟地往府後馬廄跑去了。
“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兒家,你這樣處置覺得妥當嗎?”
惟一還敢不懼、有著精彩絕倫的變臉絕技的管家老爺此時恐怖相貌的,是桌側坐著的賬房先生,枯老的手指顫微微點上那賣身契文上的鮮紅手印,揚眉,睨一眼揚揚得意的管家老爺,他聳肩:“咱們府中的馬廄可是向來不許外人接近的。況,伺候數十匹烈性戰馬的勞作,對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家來說,似乎也太重了吧。”
“可那也是最能保全身世的地方啊。”玉樹臨風的管家老爺優雅地伸手托腮,微啟唇笑一聲,“她隱瞞身份要賣身進這京師中保衛嚴密幾乎快趕上大內皇宮的銅獅關府,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與其拒絕了她少一事,倒不如將她納進府邸來,權當是無聊時的消遣看一看戲耍罷了。”
唉,誰叫這府太大,可好玩的事卻那麼少呢!
“無聊時的消遣嗎?”年過花甲的賬房先生沉吟似的笑一笑,將那頁賣身文契細細疊好收進衣袖,“只要不玩出禍來就好。”
“她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想造反也怕是不成的。”京師銅獅關府呢,府中的高手多不勝數,難道還怕這麼一個調皮的小女子會闖出什麼亂子來?
哈,不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這小姑娘雖身有煩惱,卻與咱府無關,更不像是什麼心懷叵測之人。”賬房先生搖頭,直覺否認了對小姑娘的猜測,只笑道:“阿飛,我是說你呢。”
“我?”保養得宜的光潔手指詫異地比上自己的鼻子,年過而立卻依然保持著玉樹臨風俊秀青年面貌的管家老爺關飛好笑道:“我有什麼麻煩?”
“我近日似乎聽了一則小小的傳言呢。”賬房先生站起身,舒一舒衣袖,“尊夫人似乎閨怨頗深呢。”說罷,再也不理會玉樹臨風的管家老爺手忙腳亂的尷尬樣,他慢悠悠地走了。
呵呵,其實這京師銅獅關府在外人看來是忒地威嚴、凜凜威風,似乎與當家主子給所有人的印象的那般——神聖而不可侵犯。可身處其中了,用心仔細地觀量,才會知,裡面其實是別有洞天,絢爛熱鬧的景象一點也不遜於外界的花紅柳綠,姿彩多端。
只要你有心有眼,便不會無聊乏悶呢。
“馮嬰,馮嬰——”憶起剛才小姑娘的伶牙俐齒、油滑輕浮,他突然停下腳步,思忖了下,又笑了起來,“馮嬰——可不要真的是逢迎拍馬的小姑娘才好啊。”
不然,若撞到了他家正直嚴謹的主子大人,只怕是——
“三五十板子怕是少不了的呢。”
還是找個機會同阿飛說一聲吧,那嬉笑浮滑的小姑娘還是安排到自家主子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比較好,免得大人看了礙眼,再加上大人不能外傳的——還是不要害了人家小姑娘一輩子的好。
主意拿定,拈一拈頜下的白鬚,他嘆聲而笑。
馮嬰自認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