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遠好不容易不咳了,在水龍頭下面漱口洗手,一抬頭,只見鏡子裡慧慧的那張臉更小了,還有厚重的黑眼圈,整個人可憐兮兮的。
“沒事兒,我咳啊咳啊的,就習慣了。”
她一點沒覺得好笑。
楊曉遠從浴室裡出來,從暖水瓶裡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熱水哧溜溜地喝。
慧慧說:“還拿白開水扛啊?”
“嗯。”他很固執。
她走過去,想把他的水杯奪下來,楊曉遠掙了一下,不肯把水杯給她,兩個人的手就在那個杯子上較勁。楊曉遠緊緊地盯著她,慧慧說:“別喝白開水了,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過了好半天,楊曉遠眼睛裡的那層惱怒和恨意漸漸沒了,手上也鬆了勁兒,看著她說:“行。”
他從一個抽屜裡找到了看醫生用的醫療卡,給她看了看。“你看,這是我的醫療卡,那是我二十四歲時的照片,你看到我的級別了,我是cadre,管理幹部,瑞銀的,我沒有騙你吧?”
她不明白他跟她說這個幹什麼,只把他遞給她的那張卡片拿過來,放在手裡看了看,二十四歲的楊曉遠,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對著鏡頭,很英俊,活力無限。
“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單和稅單,你看看,我剛打出來的,”他把一張紙遞給她,指著一個數字讓她看,“你看看,我上的稅比一箇中學教師的工資都多。”
慧慧接過來掃了一眼,楊曉遠又咳嗽了一聲,她說:“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麼啊?咱倆去醫院吧。”
“等會兒,”他從抽屜下面又抽出一份檔案,放到慧慧手裡,是房契。
楊曉遠說:“這房子我三年前買的,當時是三十六萬歐元,我從自己公司貸了點款,月供一千三百歐元,公司拿一半,我拿另一半,毛毛雨。”
“你是不是發燒了?咱這就走吧。”慧慧把他的合同還給他。
楊曉遠站起來,接下來說的話跟倒豆子一樣,“我這個年齡的,白手起家的,在法國我是沒看到有誰比我幹得好。我身體很好,雖然現在有點感冒,我爸媽人很好很好相處,就算是不好相處,他們也不會來歐洲。齊慧慧,我們結婚吧。”
慧慧覺得自己像坐過山車一樣,剛才還在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高得自己都缺氧糊塗了,忽然之間一個急轉直下,雲霄流虹,眼睛都花了,耳朵邊上全是風聲,嗚嗚的。
“你說什麼,楊曉遠?”
“你說,你跟我,我們之間如果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就讓我們把這個可能性變成現實吧,齊慧慧,咱們兩個結婚吧。
慧慧轉過身,背朝著楊曉遠想了好一會兒,跟這個人結婚?
楊曉遠又年輕又聰明,會賺錢,而且還是中國人。她的法文再流利也不會好過中文,他們之間的交流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慧慧又轉過去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有她,他沒有森林,每個小孩兒都會長大的,每個人都會結婚的,有了合適的物件,該結就結了吧。
“好,”慧慧說,她笑了一下,這麼重大的決定在一瞬間做出,她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好的,楊曉遠,我們結婚,我跟你結婚。”
她要結婚了,她要結婚了。
這個大事件導致忽然間有許多事情得操作,很多的手續得辦理,忙碌讓她覺得自己挺振奮的,一顆心也快活起來。
她說:“小多,你還敢再看不起我不?我也是要結婚的人了。”
小多笑起來,抹了一下眼睛,“你老公那麼厲害,我還瞧不起你?我羨慕你都來不及。”
她也笑起來,指著小多的臉說:“那你掉什麼眼淚啊?你可憐我呢?”
“我,我這是激動,我一笑就流眼淚。”小多一邊抹眼睛一邊說,“啊對,我可憐,我可憐我們家店裡這些小留學生,白白關注楊曉遠這麼久,就這麼讓你三下五除二給搞定了。”
“我……不是我搞定他,是……”
“是他搞定你?”小多介面說。
“也不是,為什麼非得誰搞定誰呢?我們都覺得對方不錯,就結婚了。”
小多握著她的手,“我送你點兒啥禮物呢?一對金鐲子怎麼樣?再加一對金鎖頭?”
“能不能不這麼土?咱們還是在法蘭西不?”慧慧說。
“別管在不在法蘭西,我送你們這個東西可有講究了,小裴他媽媽說的,手要拴在一起,心也要鎖在一起,那倆人就牢靠了,誰也拆不開。”
小多終於再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從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