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等待母親的甦醒。她靠得很近,能看到母親額頭的皺紋,顴骨的黑斑,才五十出頭的人看起來足有六十多歲。這幾個月她衰老的速度超過了前幾年。
郝心晴心裡一陣難受。
她自小和母親不親近,性格使然,倆人在一起就如火星撞到了地球,曾經她甚至猜測母親是不是和自己有仇,或者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孩子。正因如此,她最近很少回家,如果她多關心點母親,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水。”李萍睜開眼,聲音沙啞。
郝心晴提起床底下的熱水瓶,空的,“媽,我去買水了。”她走出病房,只見父親還靠在牆壁上出神。
郝志強訕訕地走進病房,“我去照顧你媽。”
郝心晴去了住院部附近的小賣部,買了礦泉水,捲紙,碗筷,水果,拎著一大袋東西上樓,走到房門口,聽到郝志強在說話,聲音略帶苦澀,“你這又是何苦?”
李萍的眼睛閉著,什麼都沒說。
她進去後,郝志強接過手裡的東西,放進床頭櫃裡。
臨床的是位年輕的女孩昨天剛做完手術,坐在床邊的男友正給她餵雞湯,極為體貼。
郝心晴回過神,再看看自己的父母,內心長嘆一聲,“爸,你回家,我在這裡照顧。”
郝志強想了想,“你好好照顧你媽,明天早晨我再來。”
待他走後,李萍睜開眼,“給我搖床,我想坐起來。郝心晴順從地搖高床,開啟礦泉水,遞給母親,“媽,你先喝著,等到了時間我再去打熱水。”
李萍接過後,喝去半瓶,隨手擱在手邊的床頭櫃上,她閉著眼喃喃自語,“我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說完後,就再沒有言語了。
郝心晴也不知如何勸慰母親,索性也就一言不發,靜靜地坐著。
夜晚,她睡在病床另一邊,位置狹小,難以入眠,乾脆就起身下床。看到臨床的青年男女相擁睡在一頭,就算睡著了,臉上還帶著甜蜜的微笑。心裡好生羨慕,凝視許久。
早晨父親來後,她就去了工廠,檢查菲律賓那張訂單生產的情況。
這家工廠位於遠郊,足足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才到達目的地。路面崎嶇不平,偶有農用車經過,沙石四濺,塵土撲面而來。
郝心晴掩住口鼻,來到了雲錦針織廠,守門的大爺問清來意後,開啟了小門。給她指著前面二十米外的一棟二層樓,說是辦公樓。
來到二樓,接待她的是工廠管生產的李廠長,四十出頭,長得精壯,十分健談。
李廠長帶她去了成品車間,遞給她一次性鞋套,郝心晴套上後,徑直走進去,只見裡面擺放了上百臺高速縫紉機,女工們都帶著口罩,埋頭苦幹。
郝心晴走到其中名女工面前,拿起她車好的汗衫,針腳齊整。
“郝經理,我們這裡都是熟練工,技術是沒的說的,質量你就放心好了。”李廠長湊到跟前。
緊連著成品車間的就是整理車間,巨大的案板上堆放了一捆捆汗衫,女工們正在修剪線頭,整理包裝,旁邊有個液壓打包機,倆個小夥正埋頭打包。
這家工廠不大,工人們倒是訓練有素,郝心晴原本擔心質量有偏差,到了菲律賓後被查出,會扣貨款。這下見到了實物,放心不少,走出生產車間,她還是不忘記叮囑,“李廠長,本月底就要交第一單貨,質量一定不能出差錯。如果因質量問題對方扣了貨款,對你我都不好。”
李廠長點頭,“我們有二十年的出口經驗,質量方面絕對會把好關口的。”
他送了郝心晴到站臺,滿臉歉意地說,“廠裡的車都去外面跑了,要不然可以送你回市區。”
郝心晴擺手,“客氣了,只要你們按時按質交貨,那比什麼都強。”
回到公司,章妍正坐在電腦前造本月的工資,見她來了,盈盈笑道,“郝總,你本月的賬目做好了嗎?”
郝心晴正想和她談此事,她坐在章妍對面,小心說道,“我想我們還是如實做賬,造假總歸心裡不踏實。”
章妍眉目緊蹙,“我說姐啊,現在大家都是裡外兩本賬,如果照實納稅,那我們公司別開了,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章妍說的是實情,除了國企,所有的私企基本都是內外兩本賬目。內帳就是企業的實際盈虧,外帳就是將企業的盈利做成虧損,或者是略有盈餘,以逃避所得稅,或者是少交所得稅。
按她們公司現在的情形,只不過是略有盈餘,實在是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