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講道理,而且越牛逼的鬼越喜歡廢話。
要是他能夠抓住杜蕾莎內心的痛腳,再看顏色見機忽悠,說不定還能哄得對方饒自己一命呢?
就算她還是要殺自己,只要他白諾能開啟嘴炮模式,一通胡侃下來準能拖延一下時間。哪怕拖延出一分一秒,都是為他們二人爭取生的希望。
他甚至猜想:當初杜蕾莎隱居小島而放棄和外界的聯絡,很可能就是因為藝術生涯受挫,然後奮發圖強,打算閉門修煉,再重卷藝壇震驚世界啥的,可惜失敗了。
然後杜蕾莎死了,很可能就是因為鬱郁不歡、希望渺茫而自殺,死了就死了吧,變成怨靈後她仍然執著於蠟像,恐怕也是因為生前在這方面不得志吧。
所以他賭,賭杜蕾莎受不了別人質疑自己的藝術作品,一定會被他的惡言惡語勾起興趣。
至於是有興趣先殺他,還是有興趣繼續聽下去,就要看白諾的運氣了。
白諾的運氣不錯,基本上都賭對了:他的猜測中除了杜蕾莎的死因那裡有點問題,其他部分大方向是完全符合的。杜蕾莎不但被他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還忍不住開口說了話。
她的聲音嘶啞得像用刀片在金屬上劃:“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崇拜者,憑什麼看不起我的創作。嘿嘿,難道你活膩了,想要我拿你先開刀?”
說不怕那是裝逼,刀子就在杜蕾莎那惡鬼的手中握著,砍下來也就是分分鐘的事,白諾現在的行為跟走鋼絲差不多,一不小心就是玩火**,他怎能不怕?
但他只能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不安,然後開始胡說八道:“對,我是你的崇拜者。當初看了你的作品,我曾經感到驚豔萬分。但我崇拜的只是你勤奮和認真的態度。作為年輕藝術家,你的蠟像確實真實精緻,做工老道細緻,這點當然是值得稱道的。”
他小心翼翼地拿捏著對方的情緒,儘量把惡鬼的憤怒值控制在“火冒三丈”與“火冒三丈得要殺人”之間,然後展開了策略性語言打擊:
“作為新人,你的努力大家看得見,也願意認可這一點。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吃老本而不思進取,你羞不羞、羞不羞!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有說錯你什麼嗎?你後期的作品只有空洞的外表,卻沒有藝術的靈魂,難怪最後一事無成,鬱鬱而終。連你自己其實都在心裡悄悄羞愧著吧。”
先捧再摔,把話題扯到對方的敏感處,只有談到對方最在意的話題時,她才可能為此而大放厥詞。
反派歷來都是話嘮,在他們嘚啵嘚啵廢話的時候,主角就有時間想辦法了。
果然,杜蕾莎激動起來:“誰說我是鬱鬱而終,我是被那畜生給害死的。你知道被熱蠟裹住全身是什麼感覺麼?你知道蠟油流進眼珠子裡有多麼痛苦麼?你一點也不知道我的心事,哈哈哈哈,我就是要讓他也嚐嚐這種滋味!”
“不忠的人必須受到懲罰,懲罰是對他的救贖!”
白諾不明所以,只好儘量露出好奇寶寶的神情,勾引對方繼續解釋下去。這說不定是一個又臭又長的裹腳布故事,杜蕾莎一旦興致來了沒完沒了地講起來,能拖延不少時間呢。
她拽下旁邊的白布,一尊中年男人的蠟像暴露在空氣中,就算不再年輕了,但是眉眼之間仍能看出當年的風采,這是個老帥哥。
她對著這個男人指指點點,千言萬語表達不出心中的一個“恨”字:“人的皮有什麼用呢?被荒唐的性愛和噁心的銅臭玷汙,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他了,為何還要留著那層讓人作嘔的臭皮囊?”
“到最後,我突然發現,只有靈魂才是一個人的真實。為何之前我總是對自己的作品不滿意?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有靈魂,沒有靈魂的作品外表模仿得再像,也不是真正的真實,不是嗎?”
“我剝了他的皮,就是剝了他的虛偽,由我給他重塑外殼,這才是真正的藝術,藝術就是救贖。”
“你們應該感謝我。”她冷冷說道。
放屁,你怎麼不先救救你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躺在蠟塊裡,動也不能動,也曾經因此而憎恨過我最愛的蠟,因為是它把我困在這裡。當時我就發誓,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逃出來,給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顏色瞧瞧。後來你猜怎麼了?”她一把拉開那張遮住大鍋的油膩膩的黑色幕布,“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靠的就是這塊布。”
鏽跡斑斑的大鍋裡是凝固的蠟塊,蠟塊中竟然包裹著一個女人的屍體,正是三十年前的杜蕾莎,只不過她右邊的乳房不見了,只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