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聲和匆忙的身影交織在一起。這時候,總有一些細碎的呻(亹)吟,能透過那迷迷茫茫的疊嶂傳送到他的身邊,然後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敲擊著脆弱的耳膜。
“唔……痛……”
小諾在喚痛!難道你們這些人都是聾子嗎……
“哥……鋒哥……”
他猛地站起身來,望向手術室的門口。
“哇——”
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如同閃電劃破黑暗的黎明。手術室的門被開啟了,一個滿手鮮血的護士抱著什麼東西奔了出來,她興奮地說:“生了!生了!”
“大人、孩子都平安!”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想接過護士手中的孩子,可是……
擦肩而過。
抱著新生兒的護士與他擦肩而過,直接越過他,跑向了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男人,一個只有背影也能給人山巒般壓迫的高大男人。
背影男從護士手裡接過孩子,周圍一群穿著警服的人就圍了上來,開始恭賀:
“好漂亮的孩子啊,眼睛和她爸爸一模一樣呢!”
“孩子大人都平安,恭喜恭喜啊!”
“好小子,你竟然比我先當爸爸了,這有點違反規則誒!”
……
咦?
為什麼你們都圍著別人?
為什麼護士沒有把孩子交給我?
你們搞錯了好不好,這個孩子……
是我的!
……
他呆若木雞,身體一動不動地靠著牆根而立。腦海裡是一片混亂,各種各樣的問題糾纏著敏感的神經,而所有這些問題又在向他揭示一個莫名其妙地事實,那就是——
這個孩子,突然不屬於他了。
好驚悚!
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就發現了更加驚悚的事情——
那些圍在陌生男子身邊恭賀的警(亹)察同事們,竟然是他熟悉的人:站在一旁抱著臂膀偷笑的人,是亭軒;大大咧咧拍著陌生男子肩膀開懷而笑的人,是秀秀;黎家姐妹倆穿著一模一樣的警隊制服,誰長誰幼分不清楚;還有……
他心中升起一股惡寒。
小諾呢?
小諾呢!
“嘩啦啦啦啦——”
醫生推著剛剛生產完畢的產夫,走出了手術室。
他張了張嘴,剛想要叫那個人一聲,但是——
“小諾!”
有人竟然搶先他一步!
抱著孩子的背影男終於轉身,走了過來。然後他俯身吻在病人的額頭上:“親愛的,你辛苦了”
白諾虛弱地躺在推車上,伸出一隻手,摟住背影男的脖子,柔聲道:“我們的孩子,終於出世了,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他再也忍不住了——
“小諾!”
他大聲喊道。
“我才是孩子的父……”
怎麼回事?
聲音呢……聲音,怎麼發不出聲音了!
他痛苦地彎下(亹)身子,開始劇烈地咳嗽。但無論他如何努力,聲帶都像被切除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心臟堵塞得比爆炸的氣球還恐怖,所有血液都凝固在大腦裡,思緒一時模糊,待他再一抬頭,周圍的一切竟然都消失了。
“你根本配不上他,還是早早離開他吧,別拖人家的後腿了!”
是誰?是誰在說話?
“你註定是一個,失敗者。”
……
晉鋒猛地睜開眼睛。他轉動頭部,發現白諾正焦急地看著他。
“你……你終於醒了……”
身下是堅硬的土地,剛剛恢復視力,還有點不太適應周圍的環境,晉鋒強忍著被白光刺激角膜的疼痛,打量了一下四周。
原來,這裡是第七小組宿舍大樓外的訓練場啊。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別老躺在地上。喝點東西。”白諾丟給他一瓶礦泉水,他老老實實地接住。
想起來了。
他和白諾一起在訓練場裡研究鍊金術和器靈結合的使用方法,結果他自己因為靈力使用過度,最後透支,而暈倒了。
這麼說來,剛剛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晉鋒鬆了一口氣,幸虧它只是一個夢。不過即使是夢,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夢——明明有了自己的孩子,卻在孩子出世後發現所有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自己的孩子